长达七天的披麻挂白,并没能将银月寨的火药味湮灭半分,反而加重了某些角落处的摩拳擦掌。
苗忆诗终于不用再装出一副平淡的神情,在千百张假惺惺的面孔中唯一真诚地啜泣着,看得苗雨澄越发心烦意乱。
本来漏算了商修生这一环变数就足够教他抓狂,下任寨主的软懦更是几次三番地把他激怒。
若非潘增寿在人前替他说出心里话,他不敢想象自己的头发还要白多少。
苗雨潜的表现罕有的在诸位当家中最不起眼,就连他一向性格张扬的儿子苗贽都收敛了锋芒,安静跟在其人屁股后面忙东忙西地策划葬礼相关事宜。
苗雨漱因为苗雨晴的事情难得在寨子里抬起了头,停灵的竹屋前来往的人们,都只敢拿出出自三当家手下的蛊虫用作祭奠,而不敢展露半分支持四当家的细节。
苗雨晴则更为凄惨,向来支持寨主的她在祭月大典上被当众戳穿,连带着寨主葬礼相关事宜也没了插手的资格,只有身后跟随的刀铮向众人诉说着她曾经的辉煌。
明面上还敢对苗雨晴示好的人只剩下刀家长,后者把绸衣穿在丧衣里面,有意无意地露出一些边角,展示着自己得攀高枝的幸运。
商修生腰里扎着白麻,手里拈着叶片,靠在远方的巨树下静看众人来来往往。
日前他刚刚送走代表锦屏寨前来悼念的黎约,在其人的表现中看出锦为信所欲已经得手的细节,几天来才算第一次略放了心。
今日已经是停灵的最后一天,苗雨晴仍然没能捞到几件事做,这让商修生着实头疼了许久。
他维持人设地远离众人,不时设法给苗雨晴提供做事的机会,但便宜老妈似乎彻底沉浸于靠山倒塌的悲痛中,每一次都被二当家手下抢了功。
商修生丢下手中的叶片,在人群中寻找刀铮的身影。
后者久寻不见,他只看到了池影徊忙碌的背影。
看到商修生的张望,池影徊只向前者递了个眼色,指引其向停灵的竹屋看去。
竹屋的大门豁然打开,苗忆诗大哭着跑出门外,身后是同样泪眼婆娑的苗雨晴。
商修生竭力分辨着苗雨晴的嘶吼:“小寨主放心,我会辅佐小寨主稳坐银月寨,定不会教小寨主被其他人欺负的!”
苗忆诗一边抽泣一边回应:“你一个连净炼蛊虫都不愿使用的人,教我怎么才敢信任你?”
眼见苗雨晴正一手摧毁自己连日来的努力,商修生三步并作两步拉起地上的便宜老妈转身就走,全然不顾苗忆诗的哭闹。
思虑再三,他还是回头笑了一下:“小寨主,祭月大典上的事情,我会给您一个说法,只请小寨主到时能够分清究竟谁才是真心为小寨主和银月寨着想的人。”
当竹屋和人语都被抛在身后,苗雨晴甩开了商修生的手:“你今日未免太自作聪明了。”
商修生低眉顺目道:“但是以儿愚见,娘那番话在灵堂里说说还好,教外人听见了恐有不妥。”
苗雨晴随手抹去假哭的泪水:“我一向背靠寨主立家,若不表现出对寨主的忠心耿耿,下面的人会鼓起浪来掀翻我的。”
商修生摇了摇头:“若现在的寨主还是苗雨海,背靠其人立家还有些可能;但如今的寨主是苗忆诗了,娘还靠着她只怕更有风险。”
苗雨晴环抱双臂:“还在自作聪明。我哪里需要靠着她,我只想得了她的信任后伺机吞了她。这点道理你竟看不出吗?”
商修生语气柔和了几分:“这件事情大当家很早就在做了,而且看起来收效甚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