屏后倩影微微转头,内室之人起身的衣物摩擦声震伤了她的耳朵。
庆胄摇头:“不知这宝光该照向何方,才不负此刀藏锋许久?”
池影徊转过软布擦拭正面刀锋:“照灭旧时尘,方不负韬光半载。”
庆胄霍然起身:“我凭什么信你有心替我们洗雪冤屈,你来此不是为了帮苗雨潜收服我们?”
池影徊抬头紧盯庆胄的眼睛:“还有不到一年时间,我就会和银月寨一刀两断,所以在银月寨最后这段日子里,我想做点‘少侠’该做的事情。”
庆胄的手屈指握拳:“就这些吗?”
池影徊起身,双手捧刀递向庆胄:“就这些,没别的。”
庆胄本想一把接过弯刀,理智却拽回了他的手:“若是你离开了银月寨,我们还不是会落入苗雨潜之手,你最好再拿出些证据来。”
池影徊心下无奈,只有面上维持着坚定的神色继续画饼:“庆家洗雪冤屈,小寨主自然会扶持庆家,二当家不会有插手机会的。”
庆胄仍在迟疑,身后一只手忽然伸过接下了池影徊手中弯刀:“徊哥儿,我哥不信你,我信。丹心而已,何须那么多证明。”
庆盾的眼圈还红着,声音中的哽咽也未褪尽,但正是这番肺腑之言,解救编不下去的池影徊于水火之中。
池影徊配合着做出幸逢知音的表情:“小盾能理解影徊这份心意便可,其他的影徊也不希求了。”
庆盾闻言竟潸然泪下:“想不到如今银月寨这般昏天黑地,还能有徊哥儿这等侠义之人,庆盾真是悔与徊哥儿相识太晚!”
池影徊忙上前拍了拍庆盾肩膀:“此前顾虑太多,如今有幸能一抒胸怀,还要感谢庆二少不嫌弃才是。”
庆胄眉头舒展了些,便扯回泪眼婆娑的弟弟接上池影徊的话:“此前是我唐突了,不知池少侠要如何襄助,我庆家又该怎么配合少侠?”
池影徊依依不舍转向庆胄:“虽说是当局者迷,但眼下我们还是要找个当局者弄清事情经过,不知除了几位当家,那件事情还有生还者吗?”
庆家兄弟相顾无言,反是屏后的水融光款款走出:“幸存者确是有一位,只不过他现下连话都说不完整,池少侠要见他吗?”
池影徊并无迟疑直接开口:“不知是哪位幸存者,水姑娘可否为我引荐?”
水融光葱指绞在一处:“我弟弟水潋光,他曾是大少的学生。”
池影徊对此没显出太多意外,只是转向水融光温柔一笑:“那请水姑娘放心,影徊定会尽力还你弟弟和夫婿一个清白的。”
语罢跨步出门,留给三人一个伟岸的背影。
心下却打起了算盘:“希望这次事后,能从他们手里拿到豢养蛊虫的方法吧。如此若是去了锦屏寨,也算有能与两条长虫抗衡的资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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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场乌龙宴席过后,庆家的院子依旧门可罗雀。
今日庆胄早早去了旁系的族群中处理事务,水融光也忙于正式婚宴的准备难以抽身,只剩庆盾一人守家看门。
家长不在时庆家便冷清了不少,前几天还有几人登门贺喜,但在看清庆家尴尬处境之后,就连同姓也很少再来拜访了。
清风卷起院中堆积的尘埃,吹向屋内半旧的竹屏,模糊了屏后本就隐约的身影。
庆盾抬眸注视一扫此前奄奄的弯刀,银亮的刀身映出一双不服输的眼睛。
刃端的缺口狠狠刺痛了少年的眼。
这把刀曾被他视为一生榜样的父亲握在手里,随着他征战四方打下赫赫的名声,但一年前随寨主之子走上一遭后,它就作别了主人,独自带着残躯返回了小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