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默契地同时开口：

“要不你教我打坐？”

“要不你借我本书？”

随后响起无奈的笑声，再次引动了走廊那头小罗的好奇。

这好奇自然又被老爹一脚踢没了。

苗开捡了本半旧的书册丢过去，正要提起灯笼就被商修生叫停。

“你能看清字吗？”苗开搬动身边的书籍腾出足够自己盘坐的空间。

商修生粗略看了眼封面：“从前在竹楼上养伤，我一向在黑暗中看书。”

“看来是我想多了。”苗开双手垂膝看向灯罩内匀速飞舞的萤虫，“可惜有些时候，想少花心思比多花心思还难。”

商修生翻开第一页查看书籍的纸质：“那就把自己放空。当极静时，恍然觉此心中虚无物，有如长空云气流行，无有止极；有如大海鱼龙变化，无有间隔。”

这番话用了沉静的声线，苗开听罢已是呼吸均匀神情平淡，嘴角挂起似有若无的笑意。

商修生目光掠过蝇头小楷的目录，确认此书以辞藻华丽的史诗歌颂了银月寨从把毒虫关在坛子里的笨拙养蛊变迁到调教和豢养结合的流水线作业，兴趣顿时减损了大半。

但眼下能让自己重回精神集中状态的凭借只剩此书，他也只能硬着头皮读下去。

当商修生翻过银月寨开始探寻净炼之路的一章，身前多了道晃动的陌生影子。

瞥见影子身侧的食盒，商修生便继续翻动书页，欣赏收录时间不超过一年的全新篇章。

来人却丝毫不客气地重重放下食盒：“今日可是浣夫人特意准备的饭菜，二位不打算接受吗？”

一声巨响惊醒了对面的苗开，其人眼底的平淡瞬间消弭无形。

商修生瞥了眼苗开的茫然模样悠悠开口：“浣夫人好意我们心领了，只是我们自忖对不起浣夫人，这礼物不敢接受。”

来人转过头来语气生硬：“夫人已经原谅你们了，你们不接受夫人好意，是不想和夫人和解吗？”

苗开迅速领会商修生的意思：“姑母能原谅我们实属我们幸运，只是今日未曾亲自祭拜小贽，这豆腐饭恐还早……”

来人将冷冽目光投向苗开：“现下寨中正在摆席，浣夫人叮嘱我务必让你们与宴席同时享用，你们有什么疑问吗？”

苗开只能露出和煦笑容温声解释：“多谢您前来送饭，宴席事务繁忙，我们不忍叨扰您太长时间，还请您先回吧。”

来人似乎早料到如此场面，弯身掀开盒盖开始布菜：“两位都是尊贵的少爷，怎可无人伺奉，夫人还特意叮嘱小人一定要看着两位享用完毕呢。”

苗开愈发清晰地听到自己的心跳，目光紧锁来人布菜的手，脑海中一片空白，想不出一点破局的办法。

来人身后的商修生放下手中书籍：“我们不是苗贽那种小废物，需要靠别人的伺奉来彰显自己的地位。”

苗开注意到来人手指白了一分，面上却还挂着礼貌的微笑：“修生少爷所言有理，只是这般夫人那边小人不好交代。”

商修生靠着墙壁翘起二郎腿：“能有什么不好交代的，把我的话转给她，她还能让你给苗贽陪葬不成？”

来人已完成一份布菜，颤抖着手重复起同样的工作：“小人的伺奉也是夫人好意的一部分，修生少爷就接了又何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