孔子听到这里,已经完全地怔住了,他愣在那里,不敢发一言地听老子继续阐述。老子看着他,很认真地继续道:
“你想使天下人不失去淳朴,就应该顺其自然,秉持人的本性,而不是大力宣扬‘仁义’。天鹅不用每天洗澡依然保持洁白,乌鸦不用每天涂抹也是黑色,黑白是自然之色,不能用黑白分辩优劣……(译文)”
老子的言外之意是,仁义是每个人心里自然而然有的,只是看不见而已,它不是靠看得见的规章制度来限定出来的。用规章制度限定“仁义”,那“仁义”是假仁义。
孔子与老子
这其实很容易理解,比如,如果社会用某种规章制度来定义仁义,那么多数人确实都会遵照这一规章制度行事,但他们如此(按规章制度)行事真的是因为仁义吗?并不如此,他们更多的是因为害怕,害怕未遵循该规章制度,被定义为“不仁义”。
换句话说,宣扬仁义,将仁义规章制度化,会让“假仁义”大行其道。
老子认为,仁义是自然而然的发生。他举例说:
“泉水枯竭,鱼儿暴露在地面上,为了生存,它们相互之间嘴对嘴呼吸,彼此口吐白沫以滋润对方,所有这些亲昵的举动都不及大家都在湖水里自由自在,即使相互遗忘也无所谓。(译文)”
老子的这个比方,等于是在告诉孔子:宣扬仁义,将仁义规章制度化,无法抵达仁义。仁义是不需要人为干预的,所谓“大道废,有仁义;智慧出,有大伪。”也就是说:大道被废除了,才会提倡所谓的仁义;聪明智巧的现象出现了,伪诈才盛行一时。
老子的这话也很容易理解,比如,一个大肆宣扬见义勇为的社会,肯定是有问题的,他们之所以宣扬,是因为见义勇为者少;同理,大肆宣扬孝道的社会,肯定也有问题,说明孝顺者少。越宣扬仁义,说明社会越背离仁义,亦如此。
孔子听完老子的话以后沉默了,他匆匆向老子辞行,回到鲁国,且接连三天不发一言。
最后,他的弟子终于忍不住了,就问孔子道:“您见到老子,一定给他传授了仁义礼教吧!”孔子长叹了一口气后道:
“我这次见老子,总算是明白了,他是真龙。龙,合而成体,散而成章,乘云气而在阴阳之间自由飞翔。我张着大口呼吸着这天地之气,哪有机会给老子讲授仁义礼教呢!(译文)”
也从此时起,孔子越发地谦逊了,他更加清楚地懂得了“天外有天,人外有人”的道理。这之后的孔子,一心办私学,并与学生们坐而论道,一直在求道的路上。
孔子与弟子们
转眼,孔子就到了51岁这年,此时的孔子已经到了知天命之年了,这年,老子则已经71岁了。
此时的孔子与老子一样,做过守藏史(管理典籍)。他的办学已趋于大成,他的才学自然也已得到了世人的认可。因为善于思考的缘故,他的思想已经日臻成熟,眼神中充满了睿智。
两人再见时,老子对眼前有了巨大变化的孔子,自然也是刮目相看。而此时,老子在研究道的路上已经走了非常远了,无数仁人志士向他求“道”,孔子再见老子,亦是为道。
此时的孔子已不再向当年求教老子那般狂妄了,相反,他的能力日强,可言行举止中更加显出谦逊来。见到老子后,他便问道:
“我研究《六经》(诗、书、礼、乐、易、春秋六部书)很久了,我对古代的各种典章制度都非常熟悉(能力非常够了),我的理念、主张也成熟了(我已经准备好了),可为什么没有一个国君采用我的主张,这实在是难啊!是这些人难以说服,还是道理难以发扬呢?”
孔子这次见老子,所问的问题似乎很现实,它代入到当下,等于是问:我满身才学,怎么得不到重用呢?
老子听了之后,启发孔子说:他读的所谓六经,不过是先王留下的陈旧遗迹,不是先王的本原。所以,你学它们所得到的的,不过是足迹而已,求不到真理。
为了让孔子听得更明白,老子打了很多比方,目的是告诉孔子:他实际并没有真正得道。老子认为:真正得道的人,在哪里都能被重用,而未得道的人,走到哪里都行不通。
所以,在这里,老子等于是从根本上否定了孔子,指出他并没有得道。老子指出别人的问题时,总是会习惯性地给出解决的方法,也就是“既破又立”。他告诉孔子,你之所以没有得道,根本原因在于“求道的方法错了”,不应该去学六经、典章制度等。
孔子很自然地发问:“那怎么才能得道呢?我要到哪里去求道呢?”
老子说:“人的生存以大地为法则,而大地以天为法,天以道为法,道以自然为则。也就是说,道其实是自然条件下所产生的的一切规律、规则和规矩。道存在于大自然的万事万物之中,他的本质是变化。”
此时的孔子若有所思,他有些明白老子口中的“道法自然”了,但要理解透老子的“道”显然需要时间。
这之后,孔子三个月闭门不出。再见老子时,他开口道:
“我终于得道了。乌鸦喜鹊在巢里交尾孵化,鱼儿借助水里的泡沫生育,蜜蜂蜕化而生,生下弟弟,哥哥就常常啼哭。这么长时间以来,我没有能和万物的自然变化相识为友!不能顺应自然规律,又怎么能教化别人呢!”
老子听了后,很欣慰地点头,并说了5个字:“可,丘得之矣。”言外之意:孔子已经得道了。
孔子与老子
从孔子三次问道老子来看,老子的道家和孔子的儒家都是讲“道”,且最终的“道”殊途同归。二者立场不同,方式不同,但最终的目标是一致的。
孔子讲实,老子讲虚;孔子提倡有为,老子提倡无为。就层级上而言,老子无疑高于孔子,若非如此,孔子也不会三次问道老子,并最终在老子的点拨下,才真正悟道了。
然而,世人真正推崇的却是孔子,董仲舒最终“罢黜百家,独尊儒术”后,儒学之兴盛更是一发不可收拾。
董仲舒等,未必不知道老子的层级高于孔子。他们推崇孔子的儒家学说,本质上是因为:老子的道家层级太高,他讲的“无”,只能被千分之三的的道德品质极高、智慧极高的人听懂;而孔子的儒家讲的“有”,则可以被千分之九百七的普罗大众听懂。
孔子讲求以德入道,且给到了方式方法;而老子讲求人到达人生最高思想境界后,做无为而无不为之事,像大自然一样,主宰一切,而不居功。
前者,通过学习可得;后者,唯有天赋异禀,方可入其门。
先哲曾仕强认为:一个人应先学儒,再学道家。顺序一旦搞反,将万劫不复。因为,儒家讲求生,每个人生下来,首先得为生活而奋斗。有了这个“实”,再去接触老子的“虚”,就没问题。
若反过来,先学道家的“虚”,那么你根本就不会积极进取,也不知道抓住机会,势必会连生存都有问题,最后就悲剧收场。
某种程度上而言,孔子和老子的区别在于,孔子搞定的基础,是小学;而老子解决的是进阶问题,是大学。基础若未打牢(儒家未学好),既还不会走路,就想着跑(入道家),势必吃大亏。
又或者,我们可以形象地将孔子的学说,比喻为做人的学问;而将老子的学说,比喻为成仙的学问。成仙的基础,是做好人。就这么简单!
到此,我们可以最终下结论:孔子和老子,同等重要,完全没有必要分出高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