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能看看吗?”
村长没犹豫,“当然可以!”
两人合力,将铁疙瘩搬出了仓库,放到了阳光下。袁望架着摄像机,在旁边等着。
村长见余年神情有些严肃,没敢打扰。听余年问,说这东西是从哪里来的,他才开口,“我小时候这东西就在村里仓库放着了,听村里老人说,这是不知道多少年前,外面还在打仗时,一个斯文人逃难,逃到了我们山里,正好被砍柴的碰见了,就给带到村子里来了。”
“斯文人?”
“对,一个读书人,我们村儿祠堂的扁联还是他给写的。不过那个人身子骨不好,来时就染了病,总咳嗽,咳血,后面没过多久就死了。见他逃难时,连干粮衣服扔完了,也带着这铁疙瘩不放,我们就没扔,给放在仓库里了。”
余年手指摸过“铁疙瘩”表面的纹路,心里有了计较,“有人知道这个人的名字吗?”
村长见余年郑重,连忙道,“我记不清,我去帮你找村头儿的老头子问问。”说完就快步走开了。
见余年蹲着,小心地擦拭铁疙瘩表面的灰尘,袁望跟着细看,但怎么看,也只看出上面脏兮兮的,还有些奇奇怪怪的纹路。
不知道怎么的,脑子里突然就跳出余年“捡漏巅峰”的事儿,袁望嘴里发干,“年年,这东西有来历?”
“还不确定,表面锈蚀和灰尘都太多,但看形制和材料,有点像簋。”
“鬼?”
余年解释道,“竹字头,中间良字少一点的艮,下面是器皿的皿,是青铜礼器的一种,用来祭祀的。”
常识还是有一点的,袁望倒吸一口凉气,“青铜器?”
“对,但还不确定这是近代做的仿旧的青铜,还是真品。”见袁望惊讶得都合不拢嘴,余年笑道,“以前不是还有,用永乐大典来做鞋垫的吗?”
没多久,村长就回来了,他告诉余年,“问清楚了,那个读书人叫傅博彦,哪几个字不知道,还有个什么字,字、字贤”
“贤远。”
“对,就是字贤远!”村长高兴,“余老师知道啊?”
余年视线落在院子里放着的青铜器上,几乎已经可以肯定这件东西是什么。
外公曾在他小时候提起过,京城傅家有个惊才绝艳的人物,叫傅博彦,字贤远,天资聪颖,十八岁开始,醉心于甲骨文研究,到二十七八,已经有大成。后来战乱,更是散尽家财,多方奔走。
这个人最后的消息,是某地发现了一件三千多年前的青铜利簋,不知道真假,傅博彦千里迢迢车马辗转赶了过去,从此却再没了音讯。
而无数年后的今天,这件青铜利簋重见天日,但人却早已经不在这个世上了。
余年压下复杂心绪,问村长,“村长,这件东西应该还有个方形的底座,您有印象吗?”
村长肯定地摇头,“一直就没座子,那个斯文人把东西带过来时,就是这模样。”他用粗糙的手指了指,“我瞧见过,就这儿,有个断口,估计另一半断了不知道在哪儿。”
村长笑呵呵的,接着道,“这东西估摸着挺贵重,余老师,您走的时候,就顺便把这东西带走吧。”他尽量把话也说得文雅些,“您教村里娃娃们读书写字,帮村里修水车,我知道,您是个好人。这东西在我们这儿,也就只能压个榨菜坛子,要不就堆仓库边上落灰。您带了去,说不定还能有什么大用。”
余年沉默许久,认认真真地朝老村长鞠了一躬,“谢谢您。”
老村长吓了一跳,后退两步,连忙道,“哎呀使不得使不得!哪儿受得起您的礼啊!”
余年扬起笑容,“受得起。”
这时,方文拿着手机快步过来了,在院墙外面就在喊,“年年,我刚跟牛叔从县里回来,刷微博刷到,郁青打人这话题上热搜了!”
他把重要的都截了图,递给余年看,语速飞快地道,“消息是昨晚爆出来的,爆料的人叫庄荷娜,提供了自己详细的伤处照片。她对着镜头哭诉,称郁青掌掴她,她被打得牙龈出血,头发晕,耳朵也难受。我把视频下载下来了,你可以看看。”
视频点开,一个穿着白色上衣的年轻女孩儿左脸微肿,有明显的指印。她在镜头前哭花了妆,一副可怜的模样,控诉道,
“……我知道,你一直担心我会分走你父亲的注意力,怕我怀的孩子是男孩儿,会抢你的继承权!我一心一意想跟你好好相处,却没想到最后得到的,竟是这样的待遇!
先不说我是你父亲现在的交往对象,就算是陌生人,哪儿有动不动就扇巴掌的?你是盛家大小姐,你有权有势。是着名歌手,是厉害的演员,有粉丝捧着,在娱乐圈横行霸道。但这些,也不是你可以随便扇人巴掌的理由!”
视频结束,方文道,“最开始的评论,都在说郁青的性子太蛮横,没家教,扇人巴掌真的太欺负人了。但后面,评论渐渐就这样了。”
余年点开图片,全是热评截图。
“我理理!这视频信息量也太大了吧!这个庄荷娜,就是个十八线,曾经在微博各种晒奢侈品,估计是傍了大款被包养了。然后有小报透露,说庄荷娜现在的金主,是盛氏集团的董事长盛勋堂,庄荷娜长得美又年轻,估计能嫁入豪门。
可是,谁能跟我说说,这视频里,庄荷娜对郁青说,我是你爸爸的交往对象!如果我的阅读理解没错,郁青就是传说中的盛勋堂的独女,盛氏集团唯一的继承人,出生就担起了百亿家产重担的盛大小姐?”
“卧槽卧槽,我青姐才出道时,背的包都是十万起步,开的车全是限量超跑,那时候,多少人柠檬精上身,说我青姐是被包养了?结果,卧槽,盛氏集团的大小姐啊!竟然一点风声没有,我粉了这么多年的人这么牛逼我竟然不知道!不对,青姐一直很牛逼,这我还是是知道的哈哈哈!”
“怪不得娱乐小报营销号三天两头讨郁青的身世背景,都解析不出来,一直以为郁青姓郁,没想到其实是姓盛!”
“视频里这个谁,戏有点多。装白莲花非常在行啊,来我给诸位路人逐字逐句地解释一下:我一定会分走你爸的注意力,我生下男孩儿,一定会抢你的继承权,把你赶出家门。我表面一心一意跟你相处,实际上恨死你坑你,只要你动手了,我就能泼脏水淹死你!你强你牛逼,我弱我有理,你打我了,我卖惨买水军喷死你!青姐小心啊,白莲花内里都是黑寡妇,剧毒!”
余年看完,“谢谢你特意截图给我,那我姐她有回应吗?”
“不用客气的,”方文抓抓后脑勺,“郁青那边暂时还没有回应,不过大家的目光,都被吸引到郁青的身世上去了,庄荷娜说郁青打人这件事,反倒没多少人在关注。”
见余年有些出神,他斟酌道,“我不太会说话,但我觉得吧,这背后肯定有隐情。那些豪门电视剧里不是经常都这么演吗,被养在外面的情人故意激怒原配的女儿,然后可怜兮兮地卖惨,坑害原配的女儿,自己上位。说不定庄荷娜就是走的这个路线。”
余年回过神来,笑道,“谢谢你,我姐她神经粗,我晚点打个电话给她问问。”
决定暂时先不想这件事,余年准备先去把水车修好,再把青铜器上的土灰除掉,看看能不能找到什么线索,确定这个青铜簋的来历。
余年和村长在前面,抱着木板往水车的方向走,方文把手机放回口袋里,想了想,跟上去小声问负责摄像的袁望,“欸,我说,余年和郁青具体是什么亲戚关系来着?”
袁望扛着机器,也思索了好一会儿,“这个真记不清了,不过郁青是独女,一个姓郁,呸,一个姓盛,一个姓余,应该只是什么远房亲戚吧?”16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