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书行收回话,问道:“阿婆可还安好?”他开始帮忙摆着画。“嗯,婆婆气色很好。不过近日可能是过于炎热,婆婆她只感做什么事都有些吃力。”
“我怕是有些中暑。我那儿有些菉豆,什么时候你有空,拿去给阿婆一日煮上两顿。”
“嗯。”谭闻君乖巧地点了点头,实在用心于,她正拿着枝丫在沙土上作画。此时,一阵暖风从半空悄然而至,吹落了片片叶子。“你倒是个奇才,以沙为纸,枝为笔便可作出这幅……”程书行说到一半,就发觉谭闻君发丝上落了片叶子,他伸出手刚想拿起那片叶……
可她见他话至一半,俶然抬起了头,一瞬间两人四眸相对,他的鼻息温缓地扑向了她。
程书行顿了顿,立马收回了手。谭闻君皱了皱眉,程书行指着解释:”你这儿有片叶子。”
“哦。”
两人待在一起,唠着家常。偶尔有几对夫妇走来,谈笑之间便来看了看画;几个孩童拿着单皮鼓围在他们面前要糖;几位老者盯在画前细细端详后还来几句评语……再加一杯冰酪,似乎夏日里,这便算是悠闲。
可云面不会永远无暇,海面不会永远平静……
二人闲聊不久,突然远处一个人踉踉跄跄地跑了过来,他边跑还边喊着。程书行见状立马站了起来,急忙上前查询情况。谭闻君也紧跟其上,逐渐她听清了,那个人嘴里正喊着:“谭家姑娘,你祖母被打伤了!!”
谭闻君听后,有些懵不太明白所以然来。程书行抓住那人,道:“慢慢道来,说清楚!!”那人一把打开程书行的手急嚷嚷叫着:“慢什么慢!!再慢人命都没了。谭姑娘你们快去看看,你祖母在后巷那个街溜子里被流民打伤了!!”
“什么!!”谭闻君脑子一嗡,撒腿就跑。程书行赶忙抓住她,叫道:“我这儿有马!!”
一路上,马驰疾骋,风犹如刀片般一阵一阵地刮在谭闻君的耳朵上,所有的一切都好似被这尖锐的风声隔绝在外。
当二人赶到后巷时,簸箕、锄头等一些杂物散落了一地。一束光弱弱地照向巷里面,光沫上下浮动着。
谭闻君被搀扶着立即下了马,她扒开竹竿木棍,一股劲儿地往前扑。程书行怕流民没走,抓着她的手,可是此刻谭闻君已然失了理智,如猛虎般向前冲了过去。
“婆婆!!”
一对杂物中,老人窝在上面,明面可以看清,老人身上的饰品早已被扒光。谭闻君立马扑了上去,扶起老人,“婆婆,婆婆!!我是媆媆,我是媆媆啊!!婆婆!!婆婆——”谭闻君撕心裂肺地喊着,试图以此唤醒紧闭双眼的老人。
程书行上前一步蹲了下来,掐了掐老人的人中。不久,老人咳嗽几声,才缓缓睁开眼。谭闻君一时欣喜,急忙准备抱起老人。
可是这时,老人却挡开了她的手,反而抓住了程书行的手,老人吃力道:“程……程家三郎老妪……自知已垂朽少气,如今……老妪唯一能求的就是请您……护送媆媆去……京城……咳咳——”
“京城?!”程书行吃了一惊,“去京城,这为何……”未等程书行说完,老人两只手都抓在他的胳膊上,“程家三郎,望看在贵母的面上,帮帮我这伶苦的孙女。”
扶在程书行手臂的那双苍老的手上打眼一看便可瞧见一条明显的疤痕。程书行点了点头,以示答应。
这时,老人才宁可转过头望向谭闻君,她伸出颤抖的手摸了摸谭闻君的脸,本是要说什么可是她那嘴唇又重重地打了个颤,收了回去。老人吃力地从衣服中掏出一把铜锁,她将这把铜锁放在了谭闻君的手上。
“媆媆啊!记住婆婆的话,拿着这把铜锁去京城找一个叫“谭冈”的人,那……那是你的父亲。”老人握紧了谭闻君的手,继续说道:“你告诉你父亲,“母子锁,有母才有子”。媆媆啊,你要好好活着,给我风风光光的活着,你永远是谭家的正派血亲。”
这一场交代下来,老人似乎如释重负,话刚说完,就重重地落了头。
谭闻君亲手抱着婆婆,并且看她在自己的手中落了头,不禁脑子一片空白,也倒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