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德四年,汴京,将夜。
京城寺院暮鼓打响,僧侣集合敲击木鱼,进行每日晚课修行告慰佛祖,祥和静远,和外面夜市上的热闹吵嚷真有隔世之感。
正所谓“一朝天子一朝臣”,若在前朝,入夜之后城坊早就关闭,哪还有人随街晃荡?现在坊市合一,商贸集市开放,白日买卖夜晚照做,酒楼茶坊,勾栏瓦舍各耍花样,自有分寸。不夜城里市井百态冷暖自知。殊不知,一场前所未有的浩劫将要现世。
再看宫殿,金阙在灯火的照耀下愈显辉煌,长明灯在内殿里升腾着袅袅青烟,围绕在殿内为人凝神静气,至于功效,因人而异。
殿中一名身着正红袍服的中年男子托面坐于龙案后,眉眼中透着威严和稍显低沉的疲惫,上面摆放着一堆批驳的奏章,处理的,未处理的,采纳的,不曾采纳的,耐心看完的,不想看的应有尽有,不知是长年沉浸于此还是书卷气天生如此,眼前人的沉默不知该叫人亲近还是要躲避,若是有知情的朝臣前来,一定能看出这是当今天子赵恒在例行处理每日政务,唯有寂静的气氛使内侍们喘不上气。
他们都清楚,皇帝又在对岁币的事怏怏不乐,原本先帝之前北境战事已是不断,尤其是三年前辽国入侵,屠杀百姓,掠夺财物,直逼京师,当时不少大臣提议圣上迁都南下,休养生息再做打算,新入职宰相寇准认为此举动摇人心,定使国家难保而严厉反对,并提议万岁御驾亲征,以振士气,定能打退敌兵。陛下同意,由寇相随同指挥,渡河进军,果然杀灭辽军,兵士大悦。后来辽国请求议和,两国订立盟约,结成兄弟之国,结束了几十年的战事对立,按说这应是于百姓安居创下的功业,偏偏有一天,同寇相不睦的参政王钦若大人对皇上说什么澶渊之盟输岁币求苟安,是比《春秋》城下之盟更耻辱的事。这些话不仅冒犯圣威,皇上连着几天阴晴不定,还让他们这群小人物平白受连累,不明白他多这句嘴图什么。
“噔噔噔......”
当值的小太监还在门边神游太虚,突然让急促的脚步声拉回现实,只看到钦天监监正匆匆赶来,“快去通知陛下,天相异动......”
“轰隆”,“轰隆”......
说话间几道惊雷空中作响,震得宫殿里的屋脊都颤了几颤,赵恒神思惊起,放下奏章离开龙案,推门出来观听雷鸣电闪,询问左右:“这到底怎么了?”
小太监一旁安静如鸡,钦天监监正颤颤巍巍说道:“天出异象,此乃......凶兆。”
赵恒仰望天际,眉头紧锁,心事重重。
漫漫黑云布下阵阵天雷,狂风大作,千门万户称奇,只看这风云际会,却不见大雨磅礴......
此时,三十三重天太清境。
太上老君正居八卦炉前打坐炼丹,座下童子单盘煽火,听其道颂:“天下皆知美之为美,斯恶矣;皆知善之为善,斯不善已。有无相生,难易相成,长短相形,高下相倾,音声相和,前后相随,恒也......”
言未毕,门童叩门入宫呼:“道尊,现有天变,甚是怪异,可要移步观之?”老君闻言同门徒出殿看个究竟。
待目击那雷轰电掣,飞震霹雳却是一惊,心道:此景有百年不曾再现尘世,今日复现,莫非是......老君停下思绪,离兜率宫骑青牛往凌霄殿去矣。
远在九重天上。玉帝对天变已有耳闻,驾座凌霄宝殿,聚集众路仙家,诸天神王,问道:
“哪路仙卿今日当值,竟在人间擅自布法司雷?”
雷部邓天师出列道:“无一人当值,更无一人下界,除了......”
“除了谁?”
“除了普化天尊方才去往天狱行刑,未登上殿回禀。”
长庚星回奏:“想必又是去给贪狼星君施雷劫了。”
此言一出,众仙领会,近三百年前,东海蛟族叛乱,将东海水族闹得天翻地覆,生灵涂炭,甚至将东方傲来国淹没,震动苍天,玉帝指派北斗七位星君远赴东海共同讨伐,更有西方世尊慈悲为怀,派遣门人出手助力,战果斐然,可首席贪狼星君中途竟擅离职守,还在凡人城池将神力乱施伤及凡人无数,被缉拿上天问罪,最后押入天狱,剥离法力,每日受十重雷劫加身,实为惨兮。
“三十三重天兜率宫道尊求见。”仙使来报,玉帝称见,道德天尊入殿,礼毕,玉帝道:“老君因何事前来?”
“为这天变。”老君道。
“莫非老君清楚一二?”
“今时炼丹中听到座下童子直呼天变,亲眼观其,正同百余年前蛟族之乱神似,大概是天道示意,天灾重现不远矣。”
众仙闻后惶恐不已,昔年之乱正值李唐盛世转衰,外族动摇江山根基,地上民不聊生,混乱招凶,海里蛟龙肆虐,猖獗横行,真谓是天怒人怨,祸福难料。彼时尚且能安定,此时又如何避趋?
“可有应对之策?”玉帝急忙问道。
“依老道所见,解厄之法,定在北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