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天女……苏晓樯？”

“嗯嗯！”

面前的女孩点了点头，情绪激动，仿佛还被他路明非记得名字是一件很值得激动的事情。

好吧，这种事都能发生，看来他大抵是已经死了。

路明非这样想着，又一道人影飘进病房，白裙白鞋，皮肤也是素白，几乎没有发出任何声音，冲他飘来。

看吧，果然是死了，白无常都来了，接下来就该是黑无常和牛头马面了。

黑无常如期而至，黑色裙摆紧跟在白影之后，气质出尘。两道人影一前一后，直奔床头而来，速度很快，像是着急完成索命的KPI。

白无常凑得近些，伸手贴他的额头，黑无常站的远些，在苏晓樯身后半步，手指绞着衣角。

还是美女版本的黑白无常，他死而无憾。

路明非这样想着，却不自觉的张口，慢慢叫出两个名字，想来这两位黑白无常他曾经是见过的。

“陈雯雯……柳淼淼？”

黑白无常被道破了真名，显出本相，陈雯雯动作轻缓，柳淼淼神色复杂，来者都是他的高中同学。

“明非……”陈雯雯什么都没摸出来，转头看向苏晓樯，“他这是怎么了？”

“你问我？”苏晓樯没好气的翻了个白眼，拨开陈雯雯的手，“之前不多来看看，现在知道着急了？”

“之前一直有事忙……”陈雯雯有些唯唯诺诺，偏过头去，有些不甘的反问，“你不一样没来过吗？”

“你忙我就不忙？你一直都在市里，我还要出差呢！”小天女一向强势不肯低头，尤其面对陈雯雯，“起码我有记得买些特产回来！”

路明非看向床头的各种摆件，青花瓷小瓶里插着刺绣的团扇，木头版画垫在染蜡的织布上，两个小人雕塑围着一只黄色的橡皮鸭子。

“明非昏迷又看不见……”陈雯雯小声辩解，“只是你自己喜欢拿这些东西装饰而已。”

苏晓樯几乎要站起身来，但被柳淼淼按住了，钢琴小公主劝架的声音倒是温润熟悉，让路明非脑子稍微清醒了一些。

“好了好了，都过去这么久了，不要像小孩子一样吵架。”

一声轻哼，苏晓樯别过头去，谁也不再看谁，空气一时间安静下来。

路明非急忙接过话茬。

“是啊是啊，大家都是同学，成年人了有话要好好说，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进了一家门就是好家人，这样和同学早恋就会违背公序良俗……”

路明非下意识的说起烂话，他觉得这时候自己应该这么做，充当起那个调节气氛的角色。

不过说到底这两位到底是在为什么争吵？还有昏迷，什么昏迷？

他的脑子昏昏沉沉，像是有一堵墙砌在里面，一无所有的墙面刷得亮白，记忆的磁盘像是坏掉了，播放着无信号的黑白雪花。

他的记忆只剩下零碎的片段，但和面前的状况完全对不上号。

没等他细想，病房的门再次被人推开了。领头的青年人蓝色西装的领带熨烫的笔挺，一只黑色的皮球跟在他身后滚了进来，后边跟着三三两两的人影，多年不见的老同学相互打着招呼，房间里忽然热闹起来。

“路神人，你果然复活了，我就知道你没死！”

皮球奔到了床边，热情的握住他的手，拍他的肩膀，“神人你还认得我吗，我是徐岩岩啊，高中时候我还拜你为师学星际呢，出院之后再去搓两盘？”

路明非努力在脑海里翻找记忆，他努力把高中时的圆球和现在更圆的圆球对应起来。

“路明非，还记得我么，我是赵孟华。虽然高中毕业之后大家就很少见面了，不过大家都很担心你。”

来者西装革履人模狗样，隐隐处在人群中心，赵孟华手里提着果篮，走到床前，拉过椅子坐下，看向路明非的眼睛。

“记得记得，赵公子嘛，你说话我肯定信的。”路明非点头如捣蒜，接着才小心翼翼的问，“不过，我这是怎么了，这里是哪？”

赵孟华愣了一下，露出一副果然如此的表情，陈雯雯有些落寞别过头去，柳淼淼轻声叹气，众人忽然沉默了下来。

喂喂喂，你们这幅态度就好像面对绝症病人的医生啊！沉默是最差劲的回答好吗！

路明非又看向小天女，却在那双一向强势的眸子里撞上朦胧水雾，他手忙脚乱的从果篮里掏出一个苹果递过去，水雾反倒凝结成露水，落在“红富士”的标签上。

他手足无措的抓了下床单，有些不解。

赵孟华叹了口气，从床头柜里翻找出病历本，抬手点了点太阳穴的位置。

“关于你自己的事情，你还记得多少？”

“只有一点点。”路明非老实回答，“很多事好像记得，但又不是很确定。”

赵孟华叹了口气，接着说下去。

“大概是事故的后遗症，优秀的人总是很忙，你高中毕业被卡塞尔学院录取，大学毕业之后你四处奔走，大家也很少见你，直到你在国外出了点事受伤，才转回到这里休养。”

“你在医院昏迷了一段时间，医生说你可能会有短暂的失忆症状，不过不要担心，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赵孟华的语气远不像路明非印象里那么锋芒毕露和盛气凌人，倒像是高年级的知心学长，这也在路明非“不是很能确定”的事情里。

“今天……是几月几号？还是什么特殊日子？”路明非努力理解着赵孟华的话，看向众人，“你们该不是联合起来耍我吧？”

难道是什么愚人节的玩笑？重伤到失忆，住院康复之后全班探望，这种明显是主角剧本的事情怎么会发生在他身上？

还“优秀的人总是很忙”，屁嘞，按这种逻辑赵公子你这种大忙人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路明非转头看向其他人，但没人给他答复，众人低头避开他的目光，最后还是赵孟华指了指墙上的电子挂钟。

“今天是5月25日，要说特殊的话，大概是文学社解散的周年纪念日？”

“这个不重要……好吧有点重要但是没有那么重要……”路明非盯着墙上的电子挂钟，轻声嘟囔，心底泛起惊涛骇浪。

“2017年5月25日……2017年？”

路明非看着电子钟，停下来算数，他在2006年入学仕兰中学高中部，应该在2009年夏天高中毕业，如果考上大学的话会在2013年进入社会成为社畜，可现在是2017年！

即使从他大学毕业的时间点来算，也已经过去了四年的时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