耳边的呢喃细音变得急促,怜像是在奔跑,地平线远了,路长了,步子迈得大得离谱,却跑不出去一尺宽。没有汗水,也不觉得累,但是有似是一种沦为猎物的恐怖感觉。
紫色的天往前延伸,一丝丝凉意袭来,怜身上打着酣畅的战栗,一段天籁随着凉意沁人心脾,歌声透进颅顶,宛若汲取灵魂的力量撼动整个泪窝,高亢,明亮。
最后的一个章节,音乐缓缓流淌,抓起每个悸动的心跳,头声稳稳落下。随之,怜的气息不知觉地呼出。
万籁俱寂。
浮在空中的几人双脚慢慢落在地面,均匀地呼吸着,怜睁开双眼,余悸未平直直地向前方望去,好久没有说过什么。
杰静静地平躺在不知何时已在地砖上的薄薄暗红色纱。
他们三人就这样是睁着眼望着星,是垂着头听着水,是立是卧,一直到所有人在结束后退场。
这场前后不过一刻钟的唱诗,可令三人皆感受到从自我到天地,从大荒大宇到一虫一叶的憾动。
“这,是什么…”米奥打破了天井底的寂静。“我没法形容,这种震撼。我渺小到没穿衣服在看庞大世界宇宙洪荒,我进它也进,我退它也跟着后退。”
“嗯!”怜回复着,终于愿意回过头看看依旧沉浸着的杰。看到他擦拭双鬓,怜也才发现自己面颊上干了的泪痕,“它让我尝试感受自身,以窥万物。这里也许就是,心灵。”
“我去,响彻心底的声音。”…
夫人告诉说,每月的四次唱诗后,天南院里学生们全部都要宵禁,希望三人能入乡随俗,便遣人安排三人在夫人宫院里的一间房里住下。
灯亮全都熄了,三个人躺在榻上无法入睡,心里很乱也不想打破这寂静的夜房。盖着同一张细腻纤维织成的麻毯。
突然地,“怜。”眼前黑蒙蒙中杰坐起,他终于鼓起坦白的勇气,“怜,我情绪变化会影响周围环境……它让我变强。”变强的同时,心理一面压力很大。杰的决心下了很久,用意在于希望自己的好朋友可以理解自己。“虽然说拥有这种力量,可我还是不能把事做好,我压根就不完美。”
见杰坐起,也认真听着。可听了这些,怜并没有表现的非常惊讶,他一直在等着杰说这一番话。“完美吗,米奥不会因为你不完美而离开你,我也一样,没有人是完美的,你只是太要强了。”不经意的岔开话题,怜知道,杰会在意对方是否在意。聊起今天晚上听唱诗的感觉。
米奥本来闭着眼都睡着了,听见两人的对话又起身来。“聊什么呢。”眼睛看着杰,杰不回应又看向怜。
怜久违的能感受到杰这种开朗的心情。看来来天南院真的是一个好选择。
“那??门卫姐姐呢,我还想问这儿有什么好地方呢。”门卫姐姐送三人听唱诗之前,就已经回去了。米奥这番话,倒不是真要找她,只是惹得臭脸的米奥打开了话匣子。
不过有时候,米奥的想法总是和怜会想到一起,而区别只是怜总有在藏在心里不说。隔着窗户听着院子里外的吱吱虫鸣,听说过西北天将山南麓是虫鸟繁盛的地区,明天势必会去登天将山。
心情大好,因为这场秋雨也终是停了。
早上起了个大早,天快朦朦亮,动静吵醒了杰,看来他也没睡熟。
“是要去天将山,要叫米奥去吗,我看他也挺想去。”他马上知道怜想做什么,便起来开始帮忙收拾东西。“心灵也治愈了,压力也化解了,我想尽快回学校工作了。”
“嗯……不叫他了。你不去,他也不会跟我去的。”把身上所有衣物脱掉,塞给杰。换上一身轻便的,挎上杰刚给准备好的背包,没有想太多,只是要杰帮忙谢过长桥夫人。
然后就在杰眼前消失。
自己寻着路,摇摇摆摆着,就踏上天将山路。
自己也不记得是哪一天了,源提起过,夜里宇晏身上的异象。关于宇晏的噩梦,在怜内心里依然是个困扰的事。
转手间,看着宇晏给的破茧项链,依旧散发着那股锈腥的气息。没问过它的来历,回去务必要好好调查。而如今一定要上天将山,只是有一点直觉告诉怜,玄烨的故事离自己越来越近,等待他发现。
如果不触及这个目的,单单只是登上天将山,挑战和乐趣就已经很满足了。
地面上昏暗着蒙上一阵清早的白露,枯叶滥枝上沾上了一层微凉。朦胧中,高耸的雪山映着朝阳的金光,闪烁在林荫间的怜身上。从一段河谷开始向山上走,植被种类的变化颇有明显。
山涧的鸟鸣,从下面传上来,天明。坐在一段伏木上休息,转过头来看山下走过的路,和云彩下的聚落建筑。才发现出门的时候,杰竟然从他和米奥的背包里匀出不少吃的,和一枚蓝色蒲英草的羽冠。
飞上一段崖壁之后,一片稍有缓势的,植被的淡绿色,裸露的灰白残岩,和草甸间条带状生长的粉色菌类一起,三色冰淇淋一样的高山草甸出现。眼睛从星罗棋布的小湖泊再向上看,蜿蜓的雪线也矮矮的向下面的山崖逼进。
看着远处山巅上的冰川。尽力一跃而飞起高空,在稀薄的自由的能量体间穿梭,朝着那头的断崖冰川上白石板建起的高坛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