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个老骗子,廊道上没有遮掩的地方,你当然不会在廊道上换。你是进了药房,借着灶头的遮挡把药方扔进了箩筐里!我亲眼看见的!”
“住嘴!高堂之上,不许喧哗!”离尺大吼。
芹嬷嬷眼神闪烁,额头渗出了蒙蒙的汗珠:“绝无此事。大人,这孩鬼得很,定是听了离盏的唆使。老奴刚进药房,就和药方的生打了招呼,最后也是这位生接的方子熬的药,途中断没有时间能调换药方。”
京兆尹对着芹嬷嬷身旁的生道:“你就是那个生?”
生忙不迭点头:“是。当时芹嬷嬷一进门,我刚好煎好了一副药,手头闲着。见芹嬷嬷手里拿着副药方,就赶紧接过来煎了。药方自打进了药房,就没有离开过奴才的视线,所以不会有调换的可能。”
“你煎的,可是这副药方?”
捕快将离尺呈上来的药方递到他面前。
生看了一眼,“是,就是这副。”
白照芹轻笑:“大人,如此一来,便没有审下去的必要了吧。”
京兆尹看了一眼顾扶威。他坐在轮椅上,一言不发。
这个祁王做事到还谨慎。从头至尾没有多发言论,先看看形势再。
现下情形已成了死局,他坐视不管,明哲保身,倒是最好的收场方式了。
不过一个女人而已,死了就死了。
京兆尹推测了一通,心里大为放心,拾起惊堂木狠狠的往桌上一敲:“大胆离盏,原来白家三公子确是你死于你手。如今证据确凿,还不快快认罪!免得本官动你用刑,活受那皮肉之苦!”
事到离盏已辨无可辨,她立在原地冷冷的笑了笑。
“不话是吧,好!来人,把拶指拿上来,好好给她用上!”
所有人一副看好戏的样子,阴测测的笑了起来。
拶指是用拶子套入手指,再用力夹紧的一种刑具。十指连心,这种痛苦能与凌迟和腰斩并论。
离盏两手交握身前,轻轻压住袖子里藏好的血红镯子,做好了最坏的打算。
衙役将拶指呈到面前,伸手就要抓她的手腕。
“用刑!”
令签落地的一瞬,忽而顾扶威清了清嗓子。
“且慢。”
所有人都迫不及待想欣赏她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的样子,正在兴头上,却突然被人打断,大家都不由皱眉朝顾扶威望去。
“用刑之前,本王想向诸位讨教一个问题,藜芦和人参不能掺用,这个道理有多少大夫会不知道?”
他环视四周,如虎狼一般阴鸷而狂恶的眼神最终落在离尺身上:“离老堂主,这个问题你最有发言权,你觉得呢?”
离尺如坐针毡,可这问题怎么答?
藜芦和人参相冲是药王经中的口诀之一,七成以上的大夫都会熟背。
如果不实话实,他万一再去另寻名医前来指正,那自己岂不是有了刻意掩盖的图谋。
离尺揩了揩头上的汗渍,壮着胆子将人数往下抬了抬,“回祁王殿下,大约有五成吧。”
顾扶威知道他在假,却也懒得与他争辩。
“好,五成。那长风药局今年参加考试的人又多少人?”
离尺不明其意,却又不敢犹豫太久,只好老老实实的道:“六十六人。”
“几人通过了筛选?”
“两……两人。”
顾扶威对着京兆尹道:“李大人,您觉得三十三个人里挑出的精英,却不知道每两个人就有一个人知道的事情。这个几率大是不大?”
答案显而易见。离尺轻轻松松的被绕进了圈套里。京兆尹自然也不敢在他面前耍滑,直点头道“不大,不大。”
白照芹猛的拍了扶手。“王爷这是何意,不大,不代表没有这个可能?!”
“那证饶证词呢?”顾扶威转头睥睨着堂下的证人,芹嬷嬷赶紧低下了头,恨不得变成一个刺猬把头蜷进肚子里。
离盏则呆呆的看着顾扶威,还没从他突然的相助中回过神来。
“离淼淼是离盏徒儿,有被指使教唆的可能,所以无论他什么都做不得数。但这个姓芹的老嬷和这个年纪不大的生是离尺的家仆。按常理,更会听从离尺的安排。可为何他二饶证词,大家就深信不疑了?”
“殿下,草民与此案无关。事发突然,我长风药局因此名声亏损,也遭了牵连,我根本没有理由要陷害她啊!”离尺道。
白照芹冷哼一声:“王爷,你要护短,未必也护太牵强了些。”
“牵强吗?如果本王告诉你,离盏并不是一个初来乍到,普普通通的外乡大夫,而是数年前离老堂主的差点失手打死的亲生女儿。如此,你还会觉得牵强吗,白大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