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人哽咽着,支吾着,有些话她难以启齿,也不便在坟前讲述,即便是讲了,一个死人又能为她做些什么呢?
死人只有一个作用,那便是精神寄托,但这个寄托若不赋予神佛的效用,又能持续多久呢?
此刻,对女人而言,这个坟头可谓百无一用,而她身后站着的活物却一直在帮助她。
元同拍了拍她的肩膀,说道:“娘子,我们还是到林边去吧,以便观察路上的情形。”
女人站起身,泪眼婆娑地随元同走到林边,二人各自靠着一棵树坐下。
两个倚着树干,看着彼此,常人眼里,这是二人的惬意时刻,可他们的心情一样的沉重,四目相对,却默默无语。
敢于担当的人,在关键时刻总会挺身而出。元同率先打破僵局,说道:
“我知道,那些经历是你的噩梦,如果你愿意的话,可讲与我听,或许能帮到我们。你也可以只字不提,我再想其他办法。但无论发生何事,我都会全力保你安全。”
女人看着元同,从他的眼中看到了安慰。她努力说服自己去克服耻辱,终于鼓起勇气讲述那持续数月的噩梦。
“夫君下葬几日后,那个姚姓什长又来了,说他把夫君的事上报了,皇帝准备给些赏赐,说有一千金。他还说带我去领取赏金。
我不知这一千金是多少钱,当时很感激他,有他的帮助,我才能得到这赏金。
几日后,他果真来了,带我到了长安城,在一个衙门领了赏金。这一千金真多,装满这么大一个箱子。”女人比划着,表情淡然。
“然后,什长把我带到军营,说是兵荒马乱的不安全,他要派人护送我。到了营房,他赶走兵卒,看着那个箱子,说我一个带着这么多钱不安全,让我给他做妾,他会保我安全。
我见他生了歹意,便要逃出营房,但被他拉了回来。然后这个畜生—就—就—把我奸污了。情急之下,我把他耳朵咬下来一半,却被他打晕在地。
我醒来时,发现自己被他放在马背上,驮回了村子。他见人就说我是他的女人,把我扔在院中就走了。”
“你没去报官?”
“被里长拦下了。他说乡邻都知道,是我勾引那畜生的,我去报官也会被处死。我知道他和那畜生是一伙的。没多久,那畜生又来了,就在我家—”
“你为何不躲起来?”
“这世上哪里还有我的藏身地?有一次我躲到一个阿婆家,被他找到了,阿婆也被他打个半死,之后就再也没有人敢帮我了。
后来,我就躲到村外。可无论我藏在哪,他总能找到,好像总有一双眼睛盯着我。
有一次我躲在这坟地里,求夫君保佑我,那畜生就在我夫君的坟前把我—”
“定是有人给他报信,是村民吧?”
“谁知道啊!我在他们眼里就是个祸害,是闹得全村鸡犬不宁的无德之人。后来,只要那个畜生进村,他们都紧锁大门,无人再露面。”
“势态炎凉,人也冷漠至此。但凡有几个人敢站出来,那畜生也不至于如此猖狂,他们一次次冷漠,却又助长了他的猖狂。他们还给这畜生报信,着实可恨。
但趋利避害也是人之常情,对他们而言,帮助你会给他们带来灾祸,而帮助那畜生,他们至少可保全自己。你要怨就怨这世道吧!世道至此,又有几人的心是鲜红的?心若黑了,人也就变成了无毛的畜生。”
“旁人是不是畜生我不知,那姓姚的真正是个畜生,这几个月我受尽了他的折磨。那个时候真是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
“每次他都是自己来吗?是否带着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