昏黄的烛光,丝线稀疏的青纱围帐。
屋外雨声淅淅沥沥,空气中还夹杂着些许泥土的腥气。
陈穿躺在破旧的床上,辨认着周遭陌生但却无比真实的一切。
前一刻,他还在寝室当大腿,带着义子们开黑连胜。
谁知上完了分,伸了个懒腰,双眼一黑,他就来到了这里。
“穿越到...贞观...架空的唐朝了么!”
随着脑中的记忆愈发清晰,陈穿明白了穿越的现实。
陈穿,字贯之,生于商贾之家,但却是个只知道读书的书呆子。
父亲母亲在三年前相继去世,留下他和一个年长的哥哥。
哥哥陈重以他年纪小不懂事为由,全权接手了家中所有田产和门店,而后将他排挤出了家门,任他自生自灭。
被赶出家门后,他三餐难继,在殡葬铺中替人写挽联、写墓志。
可麻绳专挑细处断。
生活无比艰难,他还染上了痨病。
连视作精神食粮的纸书竹简,都被吴癞子强抢了去。
“最后贫病交加...死在了这个初秋的雨夜!”
感受着腹中的饥饿,看着枯瘦惨白的手臂,陈穿找到了浑身无力和胸闷气短的原因。
不过他也不气馁!
“凭着前世的眼界和学识,博个封妻荫子应该不难吧!”
陈穿本就不是消极的人,渡过了最初的不适和迷茫,他便燃起穿越者的宏图伟志。
学过物理、背过唐诗、还练过书法,在这个世界,他没理由混不出名堂!
以后日子富裕了,要不要也收几名义子,带着他们吃香喝辣的呢?
陈穿不禁对未来的日子,产生了向往。
只是,这念头刚刚出现,一股窒息感就在他胸腔中生成,让他连呼吸都变得困难了许多。
然后他才发觉自己全身闷热滚烫、每一块皮肉都隐隐作痛。
分明是病入膏肓的模样。
靠!!!
除了弱小和贫穷,难不成还继承了前身的绝症?!
一个绝望的念头在陈穿脑海中升起,让他如遭雷击。
肺痨在他上一世的现代社会,虽然算不上什么大病。
可在这没有抗生素的年代,那是十痨九死,是实打实的绝症。
病患们不仅无药可治,还要承受剧烈的痛苦和折磨。
诸如林黛玉、王阳明等家境优渥之人,也难逃病魔缠身,恹恹而终。
更何况他这个三餐难顾的书生?!
“不行!我得检查一下!”
“还没感受大唐的美人美景,可不能就这么死了!”
陈穿不放心!也不甘心!
急切地想要下床,确认一下自己的身体状况。
可他刚撑起身子,就感到一阵头晕袭来,心跳也跟着砰砰加速,眼中的画面更是纷繁错乱了起来。
最致命的,还是喉咙处止不住的干痒!
呼呼~
肺部像泄了气的风箱,气体止不住地想从嘴巴中喷出来。
陈穿咬紧牙关,抿紧嘴唇,竭尽全力将咳嗽闷在了胸腔中。
他不能让自己咳出来!
那些肺痨病人的咳嗽一旦开始,往往不能自已。
有个大少爷,就是因为太激动,咳出了肝脏,死在了结婚当晚,新婚妻子也被人玷污,全家十三口人更都被人杀害。
他现在神衰体弱,再咳出个脏器损伤,可就真的无药可救了!
汗水浸湿了长衫,泪水溢出了眼眶。
几个喘息之后,陈穿终于将咳嗽压了下来。
但是他,也死心了。
这副身子骨比他料想得还差,气血虚浮到起身下床都会头晕眼花,已经是掏得空空的了。
至于是否患病,也已经不用再确认了。
枯坐半晌,陈穿最终从沉郁的心情中挣脱开来。
时日无多,但也不能就这么一直瘫睡在床上,他想出去透透气,换换心情。
迎着昏黄的烛光,陈穿摸索着下床,但却发现自己的床边竟然还有一个人。
那人趴睡在他的床边,就像是他的陪床看护。
虽然看不清楚面容,但那如水草般肆意张扬的青丝秀发、百合花茎般修长白腻的脖颈,无疑都在表明:她是一名年轻的女子。
“前身孤苦伶仃,好像没有女侍奴仆啊!”
陈穿努力搜寻了一下记忆,并没有找到答案。
一阵阴风略过,晃得烛火飘摇,也让照在女子身上的光影变得混乱了起来。
陈穿望着那或明或暗的身影,听着呜呜咽咽的风声,内心悚然惊醒!
“这里以前是乱葬岗,一直听说闹鬼,难不成...”
砰砰的心跳,让他不敢再继续往下想。
视线稍往下移,陈穿瞥见了对方大猫伸展似的柔美身姿,以及蜿蜒紧致的腰沟臀线。
迟疑半晌,他还是鼓足了勇气,伸出了手。
在那腰臀相连之际,有条一尺朱红半点素的尾巴,正在一招一展地摇摆着,十分律动。
“鬼,应该是摸不到的吧!尾巴要是真的,说明是个妖兽成精!”
陈穿暗暗地猜测道,内心惴惴。
他要摸一摸那毛绒绒的尾巴,来确认对方是鬼是妖。
砰砰砰~
心跳更快了,可他只能硬着头皮上了。
不知道多少个呼吸之后,他终于把手伸到了对方的腰根处。
咦!
手上传来了的触感,意外地真实。
绒毛绵密丝滑,骨节凸凹分明,顺着尾巴一路rua下去,竟是说不出的顺滑。
是个妖怪!
确认了对方的身份后,陈穿的内心并没有轻松起来。
在他看过的故事里,妖怪接近书生,都是别有用心、暗藏鬼胎的。
要么图书生的身子!要么图书生的阳气!
这种事情,他原本是不太信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