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管是翻滚的沙丘,厚积的雪漠,还是跃动的草原,都离不开西北的风。在西北的风的吹拂下,漫山遍野的青草一浪接着一浪,将洁白的羊群涌上浪尖。
一名憨厚的牧民站在小山包的羊群中,呲着同样洁白的笑容,正挠着后脑勺努力回忆什么。他的身前是一个高大的侧影:深邃的眼窝、凸出的鼻梁和干练的黄色短发。
“快想!”黄发身影用充满命令的口吻催促牧民。
面对凶巴巴的黄发人,牧民显然不愿招惹,一脸陪笑地应道:“有点瘦,也没太瘦;个头较高,但没您高;讲话有些关中口音,又不全是。换了些干肉,其他什么也没讲,急匆匆往西边去了。”
“胡说!”黄发人对牧民的回答充满不信任,抓起一只两三个月大的羔羊,手上不知道怎得凭空变出一把短刀,来不及多讲一个字,羔羊脖颈处喷涌而出的鲜血瞬间将周围的洁白和青绿,染得殷红。
牧民倒吸一口凉气,不敢怒也不敢言,挠挠头,性子就如那只羔羊一样任人待宰。
“那人背着一个鼓鼓囊囊的囊袋,多是些衣物。别的,确实想不起更多。”牧民双手交叉垂在腹部,瞅着地上还在挣扎呼吸的羔羊,眼中饱含泪水。
“用‘虾米’换的干肉?”黄发人讲话一多,露出蹩脚的口音。
“囊袋里的衣物。”憨厚的牧民用补了又补的衣角,沾了沾眼角淌下的泪水,尽量呲着洁白的牙齿答复。
羔羊躺在草丛里微微蹬动前蹄,脖颈处汩汩冒着鲜血,嘴里断断续续发出“咩咩”声,似乎是拼尽最后一点力气在呼喊妈妈。
灵魂的颜色纯净得如天上的白云、地上的青草一样的牧民,不知道举手之劳帮忙换些干食犯了什么错,不知道刚睁开眼睛看到世界的多彩还没来得及长大的羔羊犯了什么错。牧民看着锋利的刀插在胸口,慢慢没入只留下柄,他突然想起无力的妻儿谁来照顾,年衰的父亲又靠什么过活。
短刀拔出,憨厚的牧民一头栽倒在地,鲜血涌入喉咙,嘴巴一张一合,再讲不出一个字。
微风吹过,草浪将两条无辜的生命悄悄掩盖。
黄发人没有任何怜悯和忏悔,伸出舌头将溅在手背的鲜血舔舐干净,盯着西北方,眼中满是轻蔑的笑意。
草原落日的光辉斜斜洒下,没有了牧民,羊群吃饱后一只一只散乱地铺在回家的路。羊群的最后是一只老母羊,三步一回头发出“咩咩”的召唤声,幽怨的眼神时不时映出小山包上细长的身影。
待羊群完全消失在小山包另一边,老母羊也依依不舍隐去。黄发人站在两具干涸的尸体旁继续盯着西北方,任凭落日刺在眼睛,一眨不眨。
西北的黄昏总是漫长,好在黄发人终于等到了要等的人。
夕阳照在那人后背,看不清脸庞,只知道粗布麻衣,宽宽大大;体型有点瘦,也没太瘦;个头较高,也没太高。
“来了?”黄发人目露凶光,嘴角禁不住上扬,仿佛许久没这样开心过。
“来了。”
“不知道为什么到这里我的刀就不肯走了,果然,这里有它喜欢的人。”黄发人大步迎上,边走边从背后掏出一柄短刀。
“只想讨口吃的,没想到要被讨命。”
“你知道我在等你?”
“不知道。但是现在知道了。”
“哦?你知道我?”
“在这个时代,黄色的头发,还有外貌,不用多说自然清楚。”
“那多说无益。命,讨来‘四四’无妨。”话讲多了,黄发人蹩脚的口音重现。
“那就试试!”
冥冥中的相遇在夕阳最后一抹光辉中迸出火花。初次相见的一战,是不共戴天的一战。他为了一场玩乐;他为了一份守护。
陆月速度很快,黄发人也很快,电光石火间,陆月的衣服被划破,露出微微渗血的皮肉。这一击陆月完全没有想到,似乎是有一瞬间短刀脱了手,像有生命一样自己以非常刁钻的角度划伤陆月。
陆月知道碰到了硬茬,不敢大意,瞅准机会用出最开始对付双尾蝎的招式——裂闪。上一秒还直击黄发人的面门,下一秒人影一晃,攥紧的拳头便到了后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