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们往西转一转,又往北转一转,转着转着又与那些贵妇人相逢了,她们就在前头不远处赏花,茵茵能听见女孩子叽叽喳喳的说话声,似乎……似乎还有男子的声音,她连忙转向,“快走快走,我可不想又跟她们遇上。”
兰香依言,跟随她走出去几十步,把那些人都甩在了身后。
此时兰香已累得哼哧哼哧,茵茵提锄头的手也酸了,于是她随意指了身边一株中规中矩的杏花树道:“就这棵罢!”说罢放下手中的花锄,叫兰香也放下酒坛,道:“我往这树枝上系一条彩带,下回来便寻得着了。”
兰香连忙制止,“不妥,万一叫人取了去岂不有损小姐清誉,不如奴婢用簪子在树干上刻字。”
“好主意!”
于是,两人分工,兰香刻字,茵茵来挖坑埋酒。
兰香说重活儿应当她来效劳,如此推辞再三,到底拗不过茵茵,只得依她的,拔下头上的绞丝银簪子,走过去蹲在杏花树前……
“小姐,刻什么字好呢?”
“不拘什么,能认出来便是了,”说罢扬起锄头,有模有样地挖起了土,突然想到什么,她望向兰香的背影,“兰香姐姐,不如刻你的名字罢!”
“刻兰香两个字么?”
“不,是你的本名。”
兰香手上微微一顿,她道:“奴婢没有名字,奴婢被卖进府时只八岁,八岁之前的事奴婢都忘了,奴婢就叫兰香,这还是……还是二爷给奴婢取的。”
茵茵听说如此,心中怀愧,“我不该问你这些话的。”
“没事儿,奴婢其实早不记得先前的事了,也就没甚可伤心。”
“那……你会想她们么?”
兰香目露迷茫,“我都不记得人了,想谁呢?”
没有来处,连可怀念的人也没有。茵茵以为自个儿已算身世凄苦的了,自小父亲不在身边,母亲又是那样的身份,后头年纪轻轻便意外去了,只剩她一个人孤苦伶仃,好容易回到陆府,还要受一家子人的排挤……
却原来还有比她更苦的人,她好歹知道自己的父亲母亲是谁,兰香却自小为奴,连名字也没有,连亲人也不记得。
茵茵深深动容,道:“那就刻兰香两个字罢!往后你出嫁时,这坛酒便挖出来,分一半给你。”
兰香连忙道:“这如何使得?不可不可。”
“有什么不可的,我说好便好,原本这酒就是我为我自个儿埋的,你知道么兰香姐姐,我娘原先在扬州的院子里给我埋了一坛女儿红,就埋我日日都能看见的梨花树下,每到这时候,梨花就像雪一样开满枝头,可漂亮了,唉……也不知还能不能回去看看。”
“一定能的!”
她不知道,她们谈论过往时,有个人正站在不远处,望着她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