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早上,西斯曼平复了心情,走上街道。事情已经发生,他不能停滞不前,要想探明真相,他还要走下去。
眼下第一件事就是那个婚约。他看过自己的衣柜,里面一件像样的衣服都没有。要参加那个图尔特家族的宴会,总是要有件礼服吧。
服装店琳琅满目,面对不同顾客,店员的变脸功夫简直如图脸谱演员,看得西斯曼想拍手叫好。贵族们碰见,互相摘帽致敬,嘘寒问暖。
西斯曼只是淡淡看着。
他总是这样,对世间的人情世故毫不感冒。在他看来,权力、财富,这些所谓的追求,一点意义也没有,他过去从未拥有,现在也不感兴趣。人要是想活,靠什么都能活,人要是要死,怎么做都无济于事。
从来没有幸福的人,眼里只有生死。
体验痛苦,然后发现自己还活着。
挑拣了一套定制礼服,他付过定金,和店员约好改天来取。不知不觉已经天色昏沉,人们都纷纷回家了。
他站在熙熙攘攘的街道上,抬起头,等待夕阳落下,天色化为墨色。
该回家了。但他不想走。他不想回到那个灯火通明的房子,回到自己破烂的房间,做那个怪异的梦。
他现在只想静静地站着,等着和夜色融为一体。晚风吹拂过他清秀的脸庞,带来一股舒爽。
他在世上为数不多的爱好,就是吹风。他觉得,美的最高境界,就是从从容容地吹风。
但是这样的时光总是短暂的。他站的太久,忘了自己的处境。现在不是他原来的世界,而是一个充满危险的魔法世界。
教会宣称,凡是有光明的地方,就有黑暗。很多邪恶的魔法师会到教会的地盘捣乱,破坏城市的秩序。
而夜晚,就是他们行动的时间。
一声巨响从远处传来,紧接着是守夜人的高喊。街边房屋的窗户紧紧闭着,所有门户都熄灭了火光。
他现在不安全。西斯曼保持冷静,思考对策。教会规定,夜幕降临后,人们不得在街上活动,如果被发现,很可能会被当作魔法师同伙。毕竟,现在教会那么疯狂抓捕魔法师,宁肯错杀一千不肯放过一个。
所以,要么迅速回家,要么躲起来。可是现在已经动乱了,守夜人都在向这边聚拢,现在回家很可能会和他们打个照面。躲起来,不知道会不会被发现,但是活下来的几率要更大一些。
那就躲。
西斯曼闪身进入一个小巷,向着暗处摸索去。小巷适合躲藏和移动,对于他来说是最好的选择。
然而,几秒钟后,他有点后悔了。
一具尸体倒在血泊中,被切割成了很多块,还散发着血腥气,死的极其惨烈。这是他第一次直面刚刚死去的人,以前他只参加过葬礼,那种庄严肃穆和哀伤,与现在的恶心完全不同。
一道黑影从旁边闪现出来,也看着那具尸体。西斯曼警惕起来。凶手?路人?收尸人?他不敢确定,但发生动乱的这个时间出现在小巷里的,肯定不是什么普通人。
那个黑影的面容逐渐显露出来,是个和自己差不多年纪的少年。少年脸上画着夸张而古怪的妆容,就像马戏团的小丑,两道黑色的纹线从下眼帘一直拉到脸颊,嘴角还用鲜红色涂抹着。
西斯曼悄悄移动脚步,向巷口退去。这时,少年突然开口了:“这人你杀的?”
西斯曼差点摔倒,他不可置信地望着少年。他杀的?他杀的他还呆在这干什么?
他可没有切割尸体的爱好,如果是他杀的,他应该会直接焚烧殆尽……不对,自己为什么会代入凶手的角色。
“不是你杀的?”西斯曼问出这句话就后悔了,这不是一样的问题吗。
这是西斯曼短短十几年人生,包括以后人生中,为数不多说话没过脑子的时刻。
少年摊了摊手,“如你所见,我刚到。”
“你是谁?”西斯曼问出这个问题。
“你是守夜人吗?”少年并没有回答,而是抛给西斯曼一个问题。
“你先回答我。”
少年没有坚持,一屁股坐在地上:“我是哥特,一个魔法师。”
“你就这么告诉我了?你不怕我是守夜人,把你抓起来?”西斯曼问。
“大哥。”名为哥特的少年用无语的眼神瞥着他:“守夜人能检测到魔法师气息的好吧?就算你很弱,你也应该能察觉到了。你还问我是谁?”
西斯曼一皱眉,怎么感觉一和这个少年说话,自己就会智商降低,不,更像是,那根紧绷的弦松弛下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