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泽最近感到很烦,烦躁的情绪就像空气中的那些圆滚滚的怪东西一样,一直在他的周围,让他总是不住的拉扯自己乱糟糟的头发。
嘴里不时吐出一两句听不清的乱语,眼睛无神的看向四周。
这个老旧的小镇里,沿街的墙壁被熏得漆黑,印着各色涂鸦,都是小屁孩们的杰作,当然,这也有林泽的一部分贡献。
比如最上面的一只红色小熊,就是他最早的作品,而他最近的一幅作品。
是画在角落里一只张牙舞爪的黑色怪物。
林泽蹲在墙角,看着墙边的黑色涂鸦,只觉越看越烦躁,有些手足无措,眼睛不安的看向四周,低头自顾自的说着话。
“不是我干的……”
下班的工人们脚步匆忙,并没有人在意这个蹲在墙角的小孩儿。
这个老旧的镇子就像他的表面一样,失去了所有活力,就像垂垂暮已的老人,饱受时光的磨损。
作为荷载公司的能源产业之一,古达镇也有着它曾经的繁荣,那是在煤矿被探索发现的初期,迅速发展的基建、密集的货运车箱、彻夜轰鸣的厂房烟筒里持续不断的冒着黑烟。
然而现在,煤矿快空了,古达镇也快空了。
年轻人都坐上了新时代的火车,赶往发达的基地市追逐梦想,剩下老人跟小镇一起,默默的在时光中等待死亡。
时光磨蚀了一切,唯一不变的,是那杆冒着黑烟的烟枪。
然而镇长大人并不这样想,他总是高喊着“让古达镇发展起来”的口号,致力于建立新型的城镇工业体系。
尽管这句口号喊了五年,小镇看着还是没什么变化,他还是会在每月的镇民大会上高喊这句口号。
“真不是我干的……”
林泽忍不住挠了挠自己的脸,力度很大,抓出几条像是猫挠的血痕。
幸好他已经远离了墙角,情绪逐渐恢复正常。
走在大街上,就连满身臭汗的矿工也会向他投来厌恶的目光,但又隐隐带着忌惮,不过林泽并不太在意,自顾自的走在大街中央,迈着八字脚,像个流里流气,无所顾忌的小流浪汉。
沿街有不少趁着下班高峰出来摆摊的小贩,大多是些老人。
“嗨呀,是小泽吗?”
路边摆摊的刘奶奶兴奋的朝林泽招手,满脸皱纹都在抖动。
林泽刚平复的心情又烦躁起来,于是双手插兜,别过头,十分恼怒的回道:
“不是!”
然而刘奶奶已经走上前来,一把拽住他的手往摊位上扯。
“好孩子,来,奶奶给你留了一个最大的木薯,这可是没怎么变异过的品种,这种木薯要烤着吃才最香……”
絮絮叨叨的一顿话,木薯被装在了塑料袋里放好,塞到林泽手上。
刘奶奶的儿孙都住在基地市里,只剩她孤零零一个人,所以对街上的一帮熊孩子都十分和善。
见林泽一句话不说,刘奶奶凑近看了看,浑浊的眼珠子一眨不眨,她有点白内障,看不太清东西。
“哎哟,小泽是越长越俊了,以后肯定要迷死一大票小姑娘。”
浑身别扭的林泽最终还是抵不住,无奈开口:“奶奶,我就是个小乞丐,没小姑娘会喜欢的。”
“什么乞丐,你不是还有爷爷吗,再说,乞丐怎么了,乞丐也能成大事。”
“哦,对了!”刘奶奶想起什么,转身在自己的箩筐里翻找,拿出一瓶药油。
“这是刚拿回来的药油,差点忘给你了,记得给你爷爷呀。”
“知道了,奶奶,以后不用再拿药了…”
“啊,为什么…”
夕阳西下,傍晚时分,街上行人渐稀,告别老奶奶后,林泽决定先去店里看看。
……
与此同时,小镇前的公交车站,一辆公交车停靠入站。
这是小镇每星期只经过一趟的公交车,除了镇南码头的运河,这算是小镇少有的对外公共交通工具。
尽管每星期只有一趟,要坐的人也是不多。
零星几人从车上走下,公交车尾管冒着黑烟,‘隆隆隆’的又开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