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够了!”吴帝龙颜大怒,猛地拍击御案,震得桌上的文牒簌簌作响,继而大声怒喝道:“都给朕住口!瞧瞧你们这般模样,吵嚷了这许久,究竟议出了何种结果!”
听到吴帝发怒,所有人瞬间噤声,刚刚还如同沸腾热锅一般的朝堂,就像被人猛地倒进了一桶冷水,瞬间全都安静了下来。
“哼!”
吴帝面色阴沉,怒目扫过群臣,“往昔尔等动辄讥笑晋国,如今反观自身,又是何等模样?在朕看来,尔等尚不及晋国朝臣!”
说罢,吴帝目光如炬,扫视了一遍朝堂,最终目光定格在大将军李盛身上。这时,太极大殿中,落针可闻,仅剩下吴帝的声音在殿内回荡,气氛凝重得压抑。
“李盛,方才就属你争执最甚,那便由你来说与朕听,这仗接下来究竟该如何打?是战是和,速速讲来!”
“啊…哦!”李盛微微一愣,瞧了瞧他左边的太尉,又瞧了瞧他右边的大司马。他发现,这两个王八蛋就像不认得他一样。于是他心里顿时一阵慌乱。
太尉负责的是军政,大司马负责的是战略,而他自己负责的是冲锋。吴帝问他有何对策,那他除了干他大爷的,还能怎么着?
见这两人都不吭声,李盛十分无奈,这会儿也只能出列给吴帝恭恭敬敬行了一礼,随即才缓缓开口道:
“臣叩见陛下!陛下,臣以为,当下宜速召六公主殿下回朝领兵,公主殿下必有破局之法。”
这话一出,对面的文官们顿时神色各异,脸上纷纷流露出不悦之色,那神情就像是被人忽然踩到了尾巴一般。
“此乃你之良策?”吴帝眉头微蹙,声音低沉而冷硬地问道。
“陛下,臣一介武夫,唯晓征伐。无论何种敌手,蒙陛下令臣出击,臣必鞠躬尽瘁死而后已,此臣之策也。”李盛垂首拱手,欠身行礼道。
听到李盛这般说,吴帝这火气想发似乎还真不好发出来。毕竟李盛所言也在理。
其实吴帝非常疼爱洛云,要说舍不得,他是第一个舍不得把洛云给嫁出去的,但她终归是个女子。
这些年让她南征北战,已经耽误了她的终身大事。而且一个女孩子打打杀杀,受伤在所难免,他可舍不得自己的宝贝女儿受伤。
另外,他不想让洛云再涉政的原因还有一个,那便是洛云太过优秀了。优秀得让其他皇子都喘不过气来。
做父母的谁不希望自己的孩子能干,然而吴帝期望的可不单单是自己这一个女儿能干。
同样,身为一国之君,他也不愿自己的臣子只有一个能臣,其余的全都特么是饭桶。于是,吴帝挥了挥手,让李盛退了回去。
这时,吴帝把目光落在了班位上一言不发的洛枫身上:“枫儿,你率先察觉蜀、越两国背信弃义,与胡贼勾结。那么你且道来,有何应对之策?是战,亦或是和?”
听到吴帝这么说,洛枫连忙上前拱手行礼说道:“儿臣叩见父皇。此事重大,儿臣亦无良策。然儿臣以为,和亲恐难挽危局。蜀、越两国狼子野心,所觊者乃我吴国之锦绣山河,断非和亲可餍足。”
类似的话洛云曾对他说过,当然,他自己原本也是这般想的。晋帝把半个后宫都送给了胡人,那胡人感激他了吗?他们除了认为晋帝更加无能之外,便只会剩下嘲笑。
虽然他认为这一战他们吴国会输,但他还是说出了自己的想法:
“故而,儿臣主张一战。兵法云‘兵来将挡,水来土掩’,胡、蜀、越三方之勾结,不过利字为谋,岂有真情实谊、稳固联盟可言?若我朝能奋力击退其一,挫其锐气,则整场战局便有望扭转,获取胜机。”
听到洛枫如此一说,李盛赶忙走了出来:“陛下,臣附议!”
这时,太尉和大司马领着众将领也走了出来,行礼说道:“臣附议!”
看到所有武将都主战,文官这边都无奈地摇了摇头。尚书令冯术微微皱眉,轻甩衣袖,稳步出列,躬身行礼后朗声道:
“臣叩见陛下!陛下圣明,微臣以为,五皇子殿下适才所提之议,或有可斟酌之处,臣心下实难认同,特冒昧进言。”
“冯大人,有何顾虑,但说无妨。”吴帝连忙回应。
敌人正在集结,吴帝不敢拖延磨蹭,所以在朝堂之上,那些能省去的规矩他都尽量从简了。说实话,要是能找到相应的对策,别说是斗嘴,就算这些大臣打得头破血流他也觉得无所谓了。
冯术面容肃穆,双手恭敬地交叠作揖,缓声说道:“陛下,五皇子殿下适才所陈之策,确有可取之处。然当下国内天灾频仍,百姓深陷困厄,仓廪空虚,衣缕破败,实不堪征战之负累。
既诸臣对和亲之策有所异议,微臣思忖,不妨先行遣派能言善辩之士为使者,往赴敌营交涉,探察其确切意图与诉求,再做定夺。”
听冯术这么一说,朝堂上那些什么太宰、太傅、太保之类的,也都全部出列:“臣附议!”
找敌方商议,这一做法看起来是最稳妥的做法,但实际上依然是向对方示弱了,跟送公主去讲和其实差别不大。
吴帝目光一转,瞥见太子立于朝堂一侧,双眉紧蹙,双唇紧闭,神情凝重,久久未发一言。于是便问道:“太子,谈谈你的看法,对于此事你可有应对之法?”
太子微微一笑,虽略带着几分不情愿,但他还是走出列,朝吴帝恭敬行了一礼:“儿臣叩见父皇!儿臣有话就直说了。”
“嗯,你尽管说!”
“是,父皇…既然蜀、越二国可与胡人合攻吴,那我大吴何不与胡人结盟,以谋蜀、越二国?如此,则危可解矣。”
此话一出,朝堂上顿时是鸦雀无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