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需要我与你一起吗?”孟绾看着周钰拧眉的样子,轻声道。
“不必,有些事,我想单独与他说。而我也想知道他知道这些真相后,会是一个什么表情,我想,他那个时候的窘态一定不想让更多的人看到。”
孟绾点了点头,上前整理着周钰的斗篷,“那几个人都安排好了,索性利用这个机会,一并都说开了吧。”
周钰嗯了一声,双手捧住孟绾的脸颊,轻轻在她额头上一吻,“放心吧,我知道你担心我,我不会与他吵架的。发生了这么多事,他就是一个凉薄的人,他能眼睁睁地瞧着胡氏给我娘下药。又眼睁睁地看着雁芙和那个玉姨娘怀着他的骨肉而去。还能眼睁睁地瞧着胡氏落得这个下场而无动于衷。呵,连他最爱的儿子去了,他都能快速地恢复。所以,我根本不会在他的身上浪费一滴眼泪,我只是向他陈述一个事实而已,至于他知道了之后要如何做,那就是他的事了。就象瑞王爷说的,他只要不捣乱就可以了。”
孟绾点头,“我只是担心,万一郡王爷知道了过去事情的真相,再觉得自己被太子戏耍了而做出冲动的事,坏了咱们的大事。”
周钰冷冷一笑,“放心吧,他不会的,他只会捶胸顿足怨天尤人,也许会良心发现跑到娘的坟前喝上两口。但他决不敢与太子对峙,甚至说给谢清中听的。你知道祖母为何那么容不下三叔吗?”
孟绾一愣,怎么这会儿扯上这个。
“那是因为祖父早就看透祖母生的这两个儿子都不是掌家的料,而三叔无论在哪方面都比他们兄弟强,奈何一个‘庶’字,让三叔毫无用武之地。”
“难不成,以前祖父透露过想法?”
周钰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不知道,这些还是均堂哥上回与我说的。呵,不说了,都是过去的事了,若是聊得太晚,你不必等我,我直接睡外院了。”
孟绾看着周钰出了院子,想着前一段时间学子告发景王那件事后,周钰与周均吃酒到很晚才回来。
也是那天,孟绾才知道,鼓动着学子联合上奏居然是周均做的,而早在她那次从林氏口中得知王氏为何不得周易恒欢心的真相的时候,两人就定下这件事了。
做为国子监祭酒,周均的确能把这件事做的漂亮还能保护好那些学子。
而周均说出刚刚的那番话,怕是酒后吐真言。也是,若是老王爷当初如愿娶了周均的亲祖母,那么他的父亲就是下一任郡王爷了。若真是那样,是不是一切都不同了呢?
这也可以从侧面印证,还是老王妃的基因不行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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外院,周易恒的书房。
自胡氏被关到西北角那个小院子后,周易恒就极少回内宅,也就是去瞧环姨娘生的那位小姐才能引得他去两回。
一大早,周钰来寻自己,极为郑重地说希望晚上能与自己好好聊聊,让自己无论如何也要早些回来。
周易恒现在对周钰的情感很复杂,发生了这么多事,尤其是胡氏母子的事,主要原因虽说是被景王牵连,但周铮的死,周易恒根本不相信周钰是清白的。但他又不能多问甚至不能细查,毕竟当初在老道洞,周铮也是要置周钰于死地,而自己也是轻轻揭过了。
他有时会有那么一瞬间感慨自己是不是有些失败,想的与现实总是差那么多。他甚至一度后悔,就该早些把周铮的位置定下来,那样也就不至于让周钰姐弟俩有念想,以至于发生这后面的种种。
如今也只能保持现状,他对白天里谢清中说的那些,没有明确给予答复,不到万不得已他还是不会动那样的心思。嫡庶有别,就算真到了那一天,他也根本不可能把李氏扶正。
周易恒走到窗前,看着院子里,下人慢慢地把游廊四周的灯笼点燃。而周钰就是迎着那些通红的光晕向着上房一步步走来。
周易恒拧眉,此刻的周钰与王氏太像了,十五六年了,周易恒以为自己早已忘记王氏的模样,现在看着周钰,那个笑容得体,眉眼弯弯,一副娴良的王氏突然就俏生生地浮现在自己的脑海里。
周易恒眯起眼睛,用力晃了晃脑袋,他在想谢清中说的那件事的可行性。把周铭记在王氏的名下是不可行的,先不说周映容一定会与自己闹,就是王博远那里也不会同意。那就只有胡氏,如果是那样,胡氏那边自己就不能那样放着不管了,总要走个流程才是。
“这阵子朝堂的事变化太大,你没什么事少往瑞王那里去才好。”周易恒轻轻刮着茶杯道。
周钰轻声一笑,“正是出力的时候,平日里十分力都瞧不见,如今只需一分瑞王爷就会记着。这个时候不往前去,那岂不是傻子了。”
周易恒把茶盖“啪”地一扣,“我的意思你没听明白吗?我叫你老实呆着你就别乱跑,还有你姐夫那里,回头见了他也说一声,别到时候连累咱们家才好。”
“父亲这话我听不明白,我做什么了,姐夫又做什么会连累咱们家。以前我与高扬他们混,您见天地拿皮鞭抽我。如今好了,李赫被埋在地里让虫子咬,高扬现如今在宁古塔扫雪呢,我也知道务正业了,您却叫我老实在家里呆着了,这是什么道理。”
周易恒看着周钰那不屑的那样子,尤其是他梗着脖子时,与王氏像了十成十,让人厌烦。
“我是什么意思你不会不知道,你向来与我不贴心,我说再多也是白搭,只我告诉你,若今后你有个什么,莫要怪我没提前吱会你就成。且我把话放这,慎郡王府还轮不到你作主。”
“放心,就算有一天把我拉到菜市口,我都要挂个牌子,上面写着,‘我不认识周易恒’。”
“你......”周易恒立起眉毛,一拍桌子就要站起来。
周钰摆摆手,“别生气,别生气,您那鞭子可没放在这屋里。我今天可是心平气和地想与您聊聊天的。”
周易恒哼一声坐了回来,匀了匀呼吸,“说吧,你要与我说什么,咱们还有什么可以聊的。”
周钰听得这话,刚刚脸上无所谓的笑容突然消失,呵,是呀,父子关系变成这样,还有什么可聊的。
“是呀,咱们是没什么可聊的,但有人想和您聊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