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尚早,自崇阳殿出来,夏侯朝又去了礼部,想现场看看册封典礼的筹备情况。
聿王现身礼部衙门,众人自是一阵手忙脚乱,毕竟这位主可不是随随便便就能见到的。
好在他们一直都尽心竭力,不敢有一丝怠慢。大婚前礼早已行完,祭天大典同筵宴规制均已落定,只等吉日到来。
礼部尚书吴飏躬着身躯滔滔不绝,甚至没有多余的精力去擦掉头上的汗。
吴飏在位多年,办事向来规整利落,夏侯朝是信任的。本也只是想来转一转,落到眼里好安心。
可看到人家这番卖力,他倒也不好打断他,而且外头还下起雨来,索性就先待在这儿了。
雨下得不大,但是又细又密。
时间一长,矮些的阶岩下都积了水。轮椅被抬下衙门口台阶,即使放下的力道轻,也带起了一串水珠,濡湿了夏侯朝的靴子。
两旁的侍卫心慌地打算领罚,他却先摆了摆手,未来得及开口,目光就被雨雾中的身影完全吸引了去。
路面湿滑黏腻,她却走得轻快,朱红的衣袂随着踏步傲然扬起又洒脱落下,像极了雨中绽放的扶桑花。
一时间,夏侯朝竟看痴了。
“王爷出来了。”
侍卫没见过寇韫,但看她的样子也能猜个七七八八,赶忙行礼。
“参见王妃。”
她颔首笑了笑。
夏侯朝的视线先是落在她微湿的裙摆,又上移停留在了她浅笑的脸上。
“回家吧。”
几乎是脱口而出的三个字,却让他的脑海骤然一片空白。
回家……
他多久没有说过那个字了。
她多久没有听见这个词了。
……
马车徐徐驶出宫门。
外衣不太好脱,但还好没怎么湿,不用换。
寇韫刚想上手替他脱鞋,夏侯朝眼疾手快地一把抓住了她的手。
“你做什么?”
她眨着眼睛,语气无比自然,“帮你换鞋啊。”
夏侯朝张着嘴,欲言又止。掌心的温度迟了一会才传至心头,他又若无其事地缩回手。
“不用。”
“都泡水了,得换。封后也没几日了,你堂堂摄政王再染上个风寒,这大事谁来主持?”
理是这个理,但……
“你,怎么没给自己准备?”
虽说是想转移话题,语气里也不免藏了一丝关心。
“我一习武之人,身子硬着呢。”
“我说王爷,你该不会是害羞了吧?”
寇韫狡黠的眸子上下打量着他,似笑非笑地将话头又提溜回了他的头上。
“我……”
一抹红霞飞上他的耳朵尖。
她视而不见,扭身将准备好的干净鞋袜放在腿边。
夏侯朝尽量保持平静,不想让她看到自己的窘态。
“你倒是心细。”
平日里大大咧咧、无拘无束,在他面前没大没小的,没想到还有这么细致的一面。
他不觉柔了眸光。又在下一刻,寇韫抬起他的脚时,暗自咬了咬牙根。
红霞从耳尖颇为顺畅地流到了耳垂,覆盖了整只耳朵。
寇韫的表情倒是没有变化。
男人的脚她见多了,更多的也见过。
军营里那群老爷们天天就爱光着个膀子,天热的时候,裤腿也都给撩起来,虽然那满地黑黢黢的毛腿确实不太雅观,但她也不会盯着人家看。
再就是她的阿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