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当!”
“当,当!”
“当,当!”
若说白日属于每一个云都百姓,那黑夜便归于更夫老李。
“亥时......二更,关门关窗,防偷防盗。”
老李扯着嗓子,喊出每日做梦都能哼出来的号子。手上紧跟不停,当当地敲着铜锣,声音在寂静的夜里格外突兀。
一语撂下,他低声啐道,“早知道多喝些梨汤,这喉咙他娘的比锣还破。”
“当,嚓。”
铜锣的声音歪了一把。
老李忍不住哈哈直笑,看向自己的老伙计,“怎么,你还不服气啊?”
夜色如砚中浓墨,无半点杂质。
一人身披蓑衣,头戴斗笠,胳肢窝夹着灯笼,左手拿着锣槌,右手提着一面铜锣,佝偻着身子站在空无一人的路中央,随着刺耳的锣声低头私语。
人见了都能打上一颤,别说路过觅食的猫了。
“喵!”毛皮混了三种颜色的小花猫从角落里窜出来,后腿猛追前肢,闪进了一条小巷子。
“诶,你又跑什么?”老李抬手,指了指被吓跑的猫。
“你大晚上的穿成这样,在这自说自话,鬼都能被你吓跑,更何况猫。”
粗犷浑厚的声音驱散了周围的诡秘。
“是老冯啊,刚散值?”见是熟人,老李脸上肉挤肉,笑开了花。
“废话吗不是。”不然这个时辰除了他,谁还会在外头晃悠。
街边铺子外挂着的旗被路过的风掀起,老李朝那儿投去一眼,再回头时,发现又多了一个人。
“哎,老丁,你也在。”这人黑得能同这夜色一较高下,老李一开始愣是没看着。
老丁闻言只是咧开嘴皮,露出一口大白牙憨笑。
倒是冯余翻了一个白眼,“别扯这些没用的,没看见啥吧?”
三人往前边走边说,脚下几个起落之后,步伐变得一致。
老李叹了口气,“要看见了,还能站这跟你闲侃?”
这打更的活,本来是他跟老吴搭伙,两人轮着来的。前阵子老吴莫名消失,几天后又浮尸于河上,搞得人心惶惶。
老吴消失前一晚正轮值,他的锣声是在衔衣巷戛然而止,尸体被发现时胸口上插着一支弩箭。
同一天,怀王一案也在衔衣巷舒云阁事发,众人便猜测他是因为看到了什么不该看的东西,才被人杀人灭口。
如今出活,便只剩下老李一个。
“打个更敲个锣而已,还得提防不知道从哪飞出来的冷箭。这活真不是人干的,要我说,你不如去我那儿。”冯余不知从哪折了根树枝剔牙。
老李将锣槌换到另一边手,冷笑道,“你那活也没好到哪里去,之前有人从牢里跑了,多少兄弟遭殃,要不是你运气不错刚好在病中,哪有现在这口牙剔。”
“嗐,那都多久的事儿了,还拿出来说。”树枝用着不得劲,冯余随手将它丢在巷角。
“说什么天下太平,太不太平倒霉的不都是咱们这些小羊粪蛋子。”老李呸了一声,在心里道了句晦气。
冯余大笑,“哪有人将自己比作羊粪蛋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