甄大力被伤透了心,但他知道自己必须振作起来,因为他的儿子还需要他去照顾,他现在必须赶紧盖房,否则等甄建病愈归来,连个住的地方都没有,他是做爹的,身上担子很重。
要问杨树村里面谁的人缘最好,甄大力排第二,没人敢排第一,杨树村第一老实人不是叫着玩的,正因为他老实,厚道,乐于助人,几乎村里每户人家都受过他恩惠,光是从河里捞那些落水的娃娃,他就捞过三四个,现在,到了他们报答的时候了。
甄大力找到村中的吴木匠,想要请他帮自己盖间房,但他暂时没钱,想要先赊账,答应过年前会还给他。
吴木匠闻言双眼一瞪,胸脯一拍:“要啥钱,往日你给咱们帮了不少忙,你收过咱们家的钱么,我家那小子五岁那年掉河里,是你给捞上来的,不然他早就没命了,你告诉我,我家娃的命值多少钱!你的房子,包在我老吴身上。”
甄大力感动不已,千恩万谢,吴木匠当即开始忙活起来,村里的乡亲们听说吴木匠要给甄大力盖房,纷纷出工出力,但凡能帮得上忙的,全都来了,地址就选在清水河边,按照吴木匠的意思,门口对河,河对面就是一片杨树林和村外小道,四方平坦,风水不错。
村里每户人家都来帮忙了,唯独甄家没人来,甄老头倒是想去帮忙呢,毕竟是自己儿子盖房,而且他也感觉对不起甄大力,但他没脸来啊,去了铁定又要遭村民们白眼,被各种指责和冷嘲热讽,压力很大呀。
其实甄老头也反思过,为何乡亲们都指责他们老两口,是不是自己真的做错了,但他转念一想,自家人知自家事,他们又怎么知道自己对老三寄予了多大的希望,甄家能不能崛起,全看老三了,千万不可在这个紧要关头出了纰漏,况且,只是分家而已,村里分家的又不是只有他们一家,这样一想,他的心里便舒服多了。
村民们的义举让甄大力格外感动,感动之余他又觉唏嘘,没想到自己最艰难的时刻,自己的爹娘和兄弟竟然将他赶出了家门,而出手帮助自己的竟然是这帮乡邻,这几天的时间,真的让他感触良多,心态变化也很大,他虽然老实,但佛也有怒火,父母这一次做的事,触碰了他的底线,他是真的怒了,若不是念及多年养育之恩,只怕他早就发泄出来了。
人多力量大,六天时间,房屋便盖好了,主屋三间,外加厢房作为厨房和仓库,虽然不如原来的房子大,但就他和甄建两个人住,已经足够大了。
自古盖新房落成上梁都是大喜事,而刘太医和王太医也给甄大力传来喜讯,甄建的天花多日以来没有复发,明日若是诊脉确认没有异样,就可以去接他回来了。
甄大力可别提多高兴了,跟刘太医还有王太医借了一些钱,赶紧去镇上请厨子,购食材,回来置办了一场简单的酒席,请全村的人来吃饭,村民们得知甄大力是借钱办的酒席,纷纷主动随礼,你二十文,他三十文,吴木匠最阔绰,给了五十文,因为吴木匠是他们村里几个有钱人家之一,在古代,木匠这门手艺,最是吃香了,十里八乡的村民请木匠盖房或者做家具,都当爷供着呢,而且想要学木匠,可不是那么容易的,徒弟得把师父当亲爹似地伺候着,甚至比亲爹还要恭敬,不然师父若是不愿教,做徒弟的混个七八年都不一定能学到啥手艺。
酒宴结束,村民们还帮着甄大力收拾,木匠们则一鼓劲把屋顶给盖上,新房便成了,家中的家具倒是简单了点,毕竟做家具太费时,甄大力也就让老吴和其他几个木匠师傅少做一点,做点桌椅板凳便可以了,至于床,先用木板凑合着,他打算以后有钱了再请老吴来帮他把家具完善一下,甄大力就是这样的人,不想欠别人太多。
晚上,甄大力在新房子铺了一张木板做床,然后数着今天收的随礼钱,还真不少,刚好够还借的钱,还多出了几百文,采购米粮也还剩半袋,够撑一些日子了,以后的事情,等甄建回来再说吧,现在对他来说,最重要的就是儿子。
好不容易熬到天亮,甄大力天刚亮便起床了,早饭也顾不上吃,便去村口的医帐去找刘太医和王太医,刘太医和王太医带着甄大力走过木桥,去了村东的杨树林。
甄建还没起床,甄大力在外面叫唤了一声,甄建被叫醒,揉着惺忪睡眼出来,两位太医看到甄建依然一切正常,便让甄建过来,给他诊脉,诊脉结束,二人喜笑颜开道:“恭喜啊,令郎的天花已经彻底消除了,这下你可以放心了。”
甄大力闻言开心得一声怪叫,一把死死地抱住甄建,泪水哗哗直流,他真的太开心了,儿子没死,熬过来了,他这辈子都没这么开心过。
甄建一叠声说着:“爹,我没事,爹,我没事。”不断安慰甄大力,反正他也很开心,只有他自己知道,其实这次只不过是虚惊一场。
很快,有不少村民也过来了,他们就算不关心甄建,也得关心天花,必须亲眼来看看,确认甄建的天花已经痊愈,毕竟甄建天花的时间太短了,他们也有点担心,这可不是闹着玩的。
看到甄大力和甄建拥抱,而且两位县城里的大夫就满面微笑地站在甄建身旁,他们放心了,大夫既然敢靠近甄建了,那甄建的天花肯定是好了,这可是县城里开医馆的大夫,具有权威性的。
村民越来越多,甄大力怕人家笑话,松开了甄建,偷偷拭去泪水,开心叫道:“走!咱回家!”
“嗯!回家!”甄建用力点头,一听到回家二字,甄建莫名喜悦。
两位大夫走在最前面,后面跟着甄大力,甄大力左手牵着甄建的右手,甄建左手牵着水牛,一行人往树林外走来,李咸鱼和范贤欢叫着冲了上来,一人一拳打在甄建的左右肩头,开心笑骂:“甄建,你这混蛋,你把我们俩都吓死了,我们差点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了。”李咸鱼已经双眼泛红了。
甄建被他们两拳打得龇牙咧嘴,说实话,很疼,但他笑得很开心,这次的事情,也不算是一无所获,至少得到了两个好兄弟,以前李咸鱼和范贤是这具身体原主人的好兄弟,但现在,这二人已经得到了他的认可,从此之后,他们二人就是他最好的兄弟。
村民们也为甄建痊愈而开心,一行四十多人,浩浩荡荡回村,过了清水河桥,村民们继续往前,但甄大力和两个大夫却沿着小路向西,甄建见状讶叫:“爹,你去哪呢?不回家么?”
甄大力回头笑了笑,道:“现在咱们家在这边。”
“什么时候到那边去了?”甄建闻言一头雾水,但既然老爹这么说了,他便只能跟着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