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军府的席位处,女子的脸色不太好,甚至于隐隐呈现出一种异常的红润来。
安寒梅接着开口:“大姐儿,真的不用去歇息一下?”
颜墨月的声音冷了下来:“劳烦母亲费心,不用了。”
安寒梅这才罢休,眼底划过一道深不见底的寒意,转过头去跟颜卿卿小声说着话。
颜墨月的视线一扫大殿内众人,落在正应酬着各个朝臣的颜鸿轩身上,抿了抿唇。
皇帝将他放在如此一个高位之上,显然是有着更深的打算,而那日自己在街上遇着那红面男子之时,颜鸿轩所展现出的实力也与自己记忆中的大相径庭。
这些年来他到底经历了什么。
末了,颜墨月眼底浮现三分讽刺之色,缓缓站起身,对着彩玉道:“出去走走。”
彩玉点头,扶着颜墨月往殿外走去。
安寒梅顿时有些急了,她不由得低声开口,叫住颜墨月,目露责备:“如今陛下还在殿上,你如此随意外出,实属不妥。”
说着,安寒梅贴心地道:“若是是在不舒服,待得母亲禀告了陛下,再带你下去休息。”
颜墨月深深地看了一眼安寒梅,似笑非笑。
现下时间已经过了大半,不少官员子女们已经离开坐席,三三两两地走动,安寒梅这么着急,也实在让她意外。
还以为多大能耐,这就等不及了。
颜墨月小脸上浮现一丝为难,她看了一眼尚在不远处与安宏远谈笑风生的颜心元,终于点了点头。
安寒梅一喜,上前一步,握住颜墨月的手:“你且先坐会,母亲这就去禀告陛下。”
说着,安寒梅就匆匆而去。
彩玉有些讽刺地看着堂堂将军夫人,忍不住低声道:“小姐,咱们真的要将计就计?”
颜墨月站在原地,懒洋洋地抬了抬眼,瞧着安寒梅在皇帝面前那副担忧至极的模样,复而一转,落在六公主精致可人的小脸上,若有所思:“母亲如此为我着想,我又怎么能拂了她的意呢。”
彩玉点点头,还是有些不放心:“咱们真的不用通知摄政王么?”
在彩玉看来,这种事太过冒险,反正自家小姐与摄政王关系不错,不若寻求外援,也算保险。
提起那人,颜墨月眼前浮现出温泉旁边,男人衣袍湿透的一幕,脸颊微微有些发烫,她没好气地道:
“叫那人作甚,我跟他不熟。”
“啊?”
彩玉一愣,心里想着摄政王隔三差五往小姐院子里跑,怎么就不熟了,不过小丫鬟当然没有说出口,她的主子是颜墨月,自然是主子说什么就是什么。
两人对话间,殿上的紫袍男人慢悠悠地欣赏着殿下的歌舞,周身散发出一股子慵懒而惬意的气质,惹得殿下不少少女们芳心乱跳,屡屡将目光投向那男人。
某一刻,男人的视线一转,落在殿门口正随着安寒梅往外走的女子身上,也不知是想到了什么,他唇角勾起一抹浅笑,三分邪魅,七分华贵,使之周围的景色黯然失色。
男人修长的手指把玩着手中的酒杯,复而手一挥,杯子在空中带起一个优美的弧度,落在了桌面上,然,纵使这般,那杯中的酒却是一滴也没有洒出。
颜鸿轩正将这一幕看在眼里,他的笑容一淡,就转过头去,继续与身边的官员们寒暄客套。
男人并没有开口,脸上精致的面具泛出几分不同以往的寒光,某一刻,男人就那么站起身子,漫不经心地饶过皇帝与皇后,整个人朝着大殿之外而去。
众人皆习以为常,这男人狂妄而不可一世,从不将任何规矩放在眼里,令所有人恨之入骨。
却又在这份恨意之下,诞生出难以察觉的恐惧与臣服。
夜晚凉风阵阵,颜墨月披了件兔毛斗篷,与安寒梅一同在宫中慢悠悠地走着。
安寒梅的脸埋在黑暗中看不清楚,重重叹了口气,一副交心的模样,声音响起:“大姐儿,你是否心中还怨恨着母亲?”
“母亲这是什么话,你我之间,谈何恨不恨的。”这话问的直接,颜墨月脚步不停,毫不犹豫地答道。
抛却一切,此刻二人当真有了几分亲母女的感觉。
安寒梅却是摇了摇头:“如今这处只有你我二人,你又何必惺惺作态,你跟我说句实话,你二妹妹到底何处得罪了你,你要置她是于死地?”
说到最后,尽管安寒梅已经竭力控制自己的情绪,声音里还是流露出丝丝怨毒。
颜如雪一事,是她插在心里永远无法拔出的刺,唯独用身边这女子的无尽痛苦与鲜血,才能将之平复。
下一秒,女子笑着开口:“二妹妹与墨月并无瓜葛,且是意外身死,母亲缘何将之屡次赖在墨月头上。”
“你说谎!”安寒梅猛地拔高了声音,她目光森然,即使隔着浓厚的夜色,也能感受到冷意,“如今这地步,你害了如雪还不够么,为什么还要对你二哥哥下手。”
颜墨月慢慢停下,也不见她说话,良久,她才冷笑一声,重新向前走去:“母亲若是愿意在这发疯,就继续吧,我累了,要去休息了。”
说罢,颜墨月也不再理会安寒梅,抬脚就向前走去。
颜墨月很快消失在转角处,而安寒梅仍旧立在原地,也不知是想到了什么,她嘴角浮现一丝笑意。
事实上,她是故意与颜墨月起了冲突,如此,才能让这个多疑的女子放下心来,也好更顺利地送她去万劫不复的地狱。
“去告诉高亲王,就说事情已经办妥了。”
“是。”
短暂的交谈,安寒梅身子一转,朝着相反方向走去。
今儿这场大戏,只有高亲王一个可还不够。
颜墨月与彩玉一路到了休息之处,看管的太监就一脸谄媚地带着二人去了女眷专属的区域,又给颜墨月安排了上好的房间,就退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