颜如雪的胸膛渐渐流出鲜红的血迹,一滴滴落在地上,她低头,看了看自己胸口的剑,又望向身前高高在上的男人,目露痴迷,就那么垂下了头。
青烨满脸厌恶,松开手,转身,重新躺在了软塌之上。
“啰啰嗦嗦,当真令人厌烦。”
那几个太监见状,早就吓得失了魂,哆哆嗦嗦站在原地,脸色惨白,更有甚者裤子一热,竟是直接被吓得失禁了。
颜墨月有些复杂的视线落在男人身上,她没有说话,默默地坐在了窗边的椅子上,若有所思。
“愣着干什么,过来。”青烨的声音响起。
颜墨月抬眸,见那男人单手撑着后脑,笑着看着自己,仿若刚刚的一幕不是出自他手一般。
“摄政王说笑了,”颜墨月推开窗,深吸一口气,“时间已晚,处理完颜如雪,臣女还得去宫门口等哥哥与父亲。”
闻言,青烨有些不悦地皱了皱眉,他点了点头:“火一,送她回去。”
火一的声音适时地在窗外响起,带着丝淡淡的无奈:“颜小姐,跟我走吧。”
颜墨月倒是一愣,没想到这男人会这么放自己走,她下意识地看了青烨一眼,却见着男人的视线落在自己的衣角,眼底情绪翻涌,也不知在想些什么。
颜墨月一步向前,站在软塌旁边,继而蹲下身子,与青烨平齐,道:“臣女告退。”
男人纹丝不动,恍若未闻。
颜墨月心里没来的涌起几分火气,手“啪”地一下打在那人胳膊上,声音抬高了几分:“我说我走了。”
青烨一顿,微微一笑,眼底的混沌散了些,抬手揉了揉女子的长发:“走吧。”
这样的动作属实有些亲密,换了往常,颜墨月定会膈应好一阵子,然此时此刻,颜墨月惊觉自己竟然已经不似从前那般排斥了。
她抿了抿唇,没有回答,站起身子向外走。
出了门,彩玉和香儿连忙迎上来,她二人一直守在门外,顺着门缝向里望去,果真见着颜如雪胸口插着一把长剑,一动也不动。
两个丫鬟心里既害怕又快意,压下心头的疑问没有多说什么,正要扶着自家小姐出宫,香儿却问道:“小姐您您这头发怎么散了?”
两人方才只顾着屋内颜如雪的死,此刻香儿一提醒,彩玉也道:“小姐,您这是”
两个丫鬟的目光顿时古怪起来。
摄政王将自家小姐留在屋内,此刻颜墨月出来,头发竟然是散着的,难不成
“不小心弄得而已,”颜墨月打断两人的思绪,没好气地道,她一抬手,在两人头上挨个敲了一下,道,“收收你们的小心思,不要胡思乱想。”
香儿和彩玉小脸一红。
颜墨月无言,等两人替颜墨月重新梳好头发,颜墨月才去找了火一。
摄政王在宫内一手遮天,想要秘密送个什么人出去还是轻而易举的,火一带着三人一路前行,不多时就到了宫门口,一路上静悄悄的,没有一个人影。
几人刚出宫不久,颜鸿轩并着颜心元就到了。
女子一身兔毛披风,衬着巴掌大的小脸,远远望去,倒也颇有魅力,老远见着颜墨月,颜心元的脸上闪过一道满意之色,待得走进,女子精致的容颜更加清晰,颜心元看看颜鸿轩,又看看颜墨月,愈发满意。
如今自己的女儿气质非凡,儿子又被封了荣郡公,这等殊荣,便是颜家百年以来的第一次。
颜心元这么想着,心情颇好地看向颜墨月:“你母亲和三妹妹呢?”
颜墨月有些为难,看了一眼身旁的彩玉,彩玉立刻向前一步,解释道:“回老爷,夫人和三小姐说是身子不适,提前回府了。”
话落,颜心元脸色顿时有些难看。
颜鸿轩十年来第一次回府,身为主母的安寒梅却先一步回府,不能陪同,这对颜鸿轩来说可谓是赤裸裸的侮辱。
颜心元扫了一眼自己的儿子,没从他脸上看到什么不满,心下稍安,他冷哼一声,一甩袖子上了马车:“安寒梅还真是愈发的不懂事,这主母一位,我看她是坐够了。”
颜墨月犹豫了一下,开口劝慰着:“爹,您别责怪母亲,是哥哥不好,与父亲父子相聚,一时高兴,疏忽了礼节,还望父亲原谅。”
颜墨月的懂事让颜心元脸上闪过一道欣慰,他虽未再次开口,声音却温和了许多,一边上了马车,一边道:“你莫要替你母亲说话,回去之后与白姨娘好好管家便是。”
颜心元说完,就撂下了帘子。
显然,他也知道兄妹二人有话要说,是以没有要求颜鸿轩与自己一辆马车。
颜墨月跟着上了自己的马车,对着颜鸿轩俏皮地一笑:“上来吧。”
这一幕仿若回到了小时候,颜鸿轩有些恍惚,回过神来,他立刻上了马车。
这车是颜心元后来派人专门为颜墨月打造的,里面的装饰喜好一应按照颜墨月的要求来,颜鸿轩上下打量了一番,微微放下了心。
自己的妹妹,在将军府的日子,似乎也没有想象中的那么糟糕。
颜鸿轩又想起安寒梅所说的话,他握紧了拳头,声音有些发紧,悔不当初:“妹妹,当初你果真与安寒梅院子里的狗”
后面的话颜鸿轩怎么也说不出口,周身散发出一股子浓浓的杀意。
也在这时,一只带着些许杀意的小手轻轻落在了颜鸿轩的手背之上。
女子一双眸子灵动清澈,仿若深林的小鹿,稚嫩而无辜。
颜墨月眨了眨眼,毫不在意道:“在将军府的一十五年,我非但与狗争食,还曾经偷吃过府内下人丢掉的东西,”
说到此处,香儿的眼眶已经红了:“小姐”
颜墨月继续道:“除此之外,我被府上下的所有人日日欺辱,为小姐们倒恭桶已是常事,更何况还要面对安寒梅与颜如雪姐妹时时刻刻的陷阱。”
“颜心元对我宛若敌人,祖母的家法也曾数十次落在我身上”
女子的话轻飘飘的,阐述着一个再简单不过的事实,似乎对那些过往从未放到心头上。
彩玉的眼眶也跟着红了,她揉了揉眼角,进府之前,知道大小姐的日子难过,可是如今亲口听来,又是另一回事。
更何况,颜墨月还用一一种毫不在意的语气诉说。
颜墨月的小手轻轻抓了抓,忽而扯出一抹冷笑,宛若地狱里绽放而出的曼陀罗,鲜艳刺眼:“所以,她们死的死,败得败,因为这是无法弥补的,应得的报应!”
颜鸿轩的心头仿佛被堵住了,身旁那个天真美好的女子一瞬间就变了个模样,变得陌生,变得阴狠,而他,却只觉得心疼。
那种复杂的情绪翻涌来翻涌去,最终化为了喉咙间的一道叹息。
颜鸿轩反手拍了拍颜墨月的小手,大手抚上颜墨月的头顶,又拍了两下,他没有多问,只是道:“死的好,他们该死。”
颜墨月一愣,心里涌起一股暖流,她有些不知道该继续说什么,第一次,她感觉到了亲情的味道。
不论她是否是真正的颜墨月,她能透过身旁的男子,感受到一种名为血缘的深深羁绊,那是一种发自内心的关怀,无法弄虚作假,也不能退之离开。
除却柳青青,颜鸿轩,就是颜墨月在世上最亲近的人。
这是无法斩断的羁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