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能感觉到,这大殿内有好几道目光都在盯着自己。
让他寒毛直竖。
这时,李策一步步走到了他面前。
“今日之事,不管那叛贼抓到与否,你都立了功。说吧!要什么奖赏?”
凌光心跳加快,狂喜不已。
他本想表一番忠心,表示自己一心为君。
他张了张口,正要开口,绣春的声音忽然浮现在他耳畔。
“把心思用对地方……殿下可看不上这样的人……”
于是,到了嘴边的话,倏地转了个弯,说出口的话变成了。
“回殿下,属下、属下想建功立业,为家里争光,若是殿下瞧得上属下,能否调属下到侍卫营?”
李策挑高了眉毛。
“侍卫营的要求不低,且时常伴随着危险,你确定要去?”
“能为殿下效力,何惧危险?”
凌光一脸正色。
李策笑了两声。
“胆识不错,明日一早去侍卫营报到吧!”
凌光欣喜若狂。
“多谢殿下赏识!属下一定不会让殿下失望的!”
待凌光走出大殿,整个人如同踩在云端,恍恍惚惚,都忍不住怀疑这是不是梦。
他用力掐了自己一把。
痛得他一个激灵,呲牙咧嘴。
不是梦!
他咧开嘴笑得那叫一个高兴,兴高采烈地回到了东宫侧门,继续守门。
轮值的时间还没到呢!殿下肯定会派人看着,他得站好最后一班岗。
确实,在凌光走出大殿后,李策立即让隐身在暗中的手下跟了出去。
除此之外,他还叫人去查了凌光的来历。
两道命令刚传下去,外头有人来禀。
“左近卫刘校尉和洛阳令范大人在外求见。”
李策神色不变。
“叫他们进来吧!”
不多时,一文一武两人并排走进了殿内。
洛阳令范理是个儒雅的中年人,左近卫刘校尉则是个留着短髭的中年人,两人同时朝李策一拜。
“臣拜见太子殿下。”
李策摆摆手。
“人都打捞上来了?石桥可有仔细检查?有何线索?”
范理抢先开口。
“落水的人都已被刘校尉带人打捞上来,伤者不少,有一人死亡。臣已带人仔细检查石桥断裂处,发现两端都有火烧的黑色痕迹,但又不太一样。”
李策眼睛微眯。
“那些石块保存好,找工部的匠师来看。”
他没说什么时候,但范理也没有追问,躬身应是,等退出去后,立刻派人去找工部的侍郎。
大半夜的,龚侍郎家的大门被敲得砰砰作响,连带的周围邻里都受到了惊扰。
龚侍郎满腹怨气出来开门,看到一脸严肃的范理,抱怨的话咽了回去。
“出事了?”
范理点点头,让衙差把几块发黑的石块搬了过来。
“龚侍郎且来瞧瞧,这石块上沾了些什么?”
龚侍郎招手让他们进了门稍等片刻,回屋拿了样东西出来,对着石块仔细检查起来。
他本人就是工匠家庭出身,能爬上侍郎的位置极不容易,但也因此,他懂得很多,尤其是石料,工部用的最多,修桥铺路建坝,到处都要用石料。
龚侍郎转了一圈后,脸色微微一变。
“这石块是哪里发现的?”
范理见他表情不对劲,眼神闪了闪。
“你别管哪里发现的,只要告诉我,这上头是什么东西就行了。”
见龚侍郎不说话,范理整了整袖子。
“龚大人可是有什么难言之隐?此物关系重大,我劝龚大人,可要考虑清楚再回答。范某等得,太子殿下可等不得。”
一听到太子殿下,龚侍郎瞳孔震了震。
他急急拉住范理的胳膊走到角落,压低了声音问。
“这和太子殿下有关?殿下可有受伤?”
范理露出个怪异的表情,
“你怎么会觉得殿下会受伤?”
龚侍郎一拍大腿,咬了咬牙,决定和盘托出。
“这石块上的黑色之物,乃是一种黑火药!此物威力极大,原本是用来做烟火的。你也知道民间的工匠能力不一,做出来的烟火质量参差不齐,曾发生过多次爆炸伤人之事。那几位做烟火的都被判了罪,下了大狱。”
“当时我们在凿山时遇到了难题,就有人建议用这烟火试试。于是,尚书便私下和刑部尚书做了交易,将那几个犯人移到了我工部。只是这几人说的配方都不一样,实验危险,我们工部花了好几年,才确定了新的配方。命名为黑火药。”
龚侍郎一口气说完,眼神扫了扫四周。
“此事,可千万别说是我透露的。尚书大人近些年不管工部的事,一直在研制黑火药,想做出更厉害的武器,好以此为他家子孙谋条路子。”
范理摸着下巴上的长须。
“龚大人,你可知道尚书的火药坊在哪吗?”
“在西南的山中,应该是在伏牛山附近。”
范理得了准确的线索,笑呵呵地拍了拍龚侍郎的肩膀。
“龚侍郎此番可是立了大功,范某定会如实禀告殿下,为你请功。”
龚侍郎松了口气。
“请功就不必了,都是为了殿下分忧,本该如此。只是,这黑火药威力大,范大人可得小心。”
范理客客气气道了声谢,一挥手,叫上衙差们,转身离开了龚侍郎家,立刻返回东宫禀告。
李策正吩咐人检查捞上来的所有人身上有没有烧伤痕迹,听了范理的回禀,眼神冷了冷。
“工部尚书?”
“是,工部尚书年逾七十,在尚书之位上已坐了三十多年,工部一直兢兢业业并无太大纰漏。只是底下的人难以晋升,多有怨言,所以臣觉得龚侍郎的话,可信。”
范理一直弓着身没有抬头。
“殿下,可要微臣带人前往伏牛山?”
“不必,此事孤会另派人去。龚侍郎不是说了么?黑火药威力巨大,范卿身居要职,怎能以身涉险?此事,范卿不必再管,将证物保管好即可。”
李策挥了挥手。
“忙了一晚上,范卿想必也累了,回去歇息吧!”
“是,臣告退。”
范理躬身退了出去。
等出了殿外,他才直起腰来,长长吐出口气,眉宇间神色轻松,快步走下了台阶,离开了东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