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女子抓起一把砂碎,当面砸人;萧玉晨立刻抬手挡面,哪知这么一抬手,却被她趁机推下了山崖。
萧玉晨大为心惊,为之震愕,竟忘了伸手去抓峭壁上的那颗迎客松。再抬起手来的时候,已是咫尺天涯,直接掉进了山坡林色下的嶙峋乱石里……
山颈上。
她当时也惊,却也只是心中一惊,此间回神后一看周边,立刻把衣袖和腰襟撕烂,即刻提着衣摆,快步下山……
山坡下。
萧玉晨咬牙忍痛,倒吸着冷气翻过身来,一路半爬半走着翻下碎石坡,等完全站到地上的时候,已在身后留下一丛血墨,化为路线。
他低头一看,衣裤刮烂、全身擦伤,不但脸上火辣、腰酸背痛,胸腹上还有三道炮烙一般的滚烫感,血热便是从这三道几可见骨的擦伤内流出来,顷刻成泊。
“咯……!”萧玉晨愤恨咬牙,怫然于色。
在他看来:如果师傅没有把他的修为封禁,莫说千丈悬崖,再高一倍他也摔不死。就算他处于昏迷之中,一身修为也会临危防护,不至于让他摔坏脑子或脏腑,内伤更是不会有。
可此时此刻:他修为被封,全靠一身的气力和强韧度来保护自己,像这般毫无缓冲和着力点的摔下来、滚下来,可不止身上这点伤害,已经隐隐感到体内痛透,快要喘不上气来。
就如野兽,痛则发狠,伤则暴怒;他生而为人,又面临如此遭遇,难免会杀心渐起、因怒成恨,禁不住要去当场报复。
可又如上次:刚刚迈转一步,就当场停住。
也没有任何举止,就站在那里,硬生生的将一切压住,实为压抑。
到后来,他突然面色一缓,用鼻子释气,直接转头去了另一边……
他本想服药疗伤,却又怕坏了约定。而且在此打坐,也恐生后患——那鲜血遗留,说不得就会引来什么洪水猛兽,他最好还是避开。且肚子也饿了,索性去找些食物充饥。
刺啦!
行进中,他一把便将外衣扯掉,又把衬衣扒褪,先用外衣裹住胸腹,简单的包住伤口,就此穿上衬衣,直往前去……
幽幽一隅,只剩下些许血迹……
再不久,就引来一只棕熊——它懒懒散散,似乎刚睡醒;后来循着血迹,先舔上几口解馋,又东张西望一番,选择嗅上山坡……
它虽错了,但有丛狼掠过,去对了地方……
“后来想想……”
他站在这边,望着那边,目送着熊儿上山:“我那个时候——就该杀了她。”
待熊儿爬出视线后,他不由摇头,在转头看向右边时,也把思想送回了少年的脑海中……
不久后,萧玉晨遭到狼群追击,在打死两狼后又擒狼退众,先将狼王震退,最后吓散群狼,随后选了一处相对敞亮的安静地,就把三者当做晚餐,漫不经心地就着篝火干啃,任狼头烤到天明……
那一天,他思考彻夜,本想等到天亮去找师傅认罚,坦承自己无法对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弱者痛下杀手。
可想到这里,他却沉默了:是啊,手无缚鸡之力的弱者,却能杀人,却能害人便是了。
他不由苦笑,扶地起身,再一望篝火狼肉……全都不能要了。
便将肉炭与烟灰留下,迎着曙光去往镇中,打算再看一天。
哪曾想,刚到小镇,就看见门庭处聚了不少人。
也不等他观察完毕,便有一名衙役拎提着半桶浆糊走出人群,一路上晃晃荡荡的回镇里,还悠悠甩转着手上那根浆糊糊的毛刷子。
萧玉晨不由望去,发现对方背后的腰筒里插放一卷榜纸……
他瞬间有了猜测,立刻动身过去。
走近一看,果见告示:“现有浪子逞凶,诬告名流在先,拐女上山在后,欲要实施侵害,反被防下矮山,去向不明。以防后害,特张此榜,附以画像。并悬赏十银,广纳情报。若有行迹属实者,待案情办定,钟家老爷另赏灵币三千。”
萧玉晨愤懑咬牙,一腔血火狂窜。
“鞥?”突然有人来到,隔着人群的空挡就发现了萧玉晨,便就顿在那里,满目猜疑:“嘶……你~~?”
萧玉晨闻声转眸,目露杀机。
那人面色一变,再打眼一看告示画像,立刻心中震荡、对证出来,当场指着萧玉晨的面容往后退走:“你、你……”
众人纷纷侧目,全员皱眉,只见那人没退几步就突然转身,直往镇北跑去……
众人相继舒展眉头,对那人和那里冷眼相视。
其中一人道:“他之所去,必是府衙。猜都不用猜。”
这文士所言,让众人缄默,萧玉晨却无反应,只望着那人去向,仍能看见对方身上的急惶与激喜。
文士微微摇头,随后阴郁转头,重新看向画像:“走吧,别看了。”
萧玉晨为之沉默,下意识地扫视了一眼众人,却见众人仍旧望着那人去向,便转头看向告示:“你们知道是坏人?”
那文士微微摇头,其他人也纷纷转正面容,把视线投放在告示上。
一员大汉道:“没有什么坏不坏,不是东西便罢。”
萧玉晨缄默下来,禁不住与自己的画像对视:“为什么不走。”
“家在这。”那文士如此作答,刚才的张姓大汉也随之开了口:“好不容易成家立业,却如此这般。”
萧玉晨想不明白,也理解不透,于是便问:“那为什么不反抗。”
众人沉默,只见那文士摇头:“不是不反抗,是没法反抗。”却又一笑,平淡道:“但时候到了,一切都有收场。”
萧玉晨为之沉默,就此转身离开。
众人自觉让路,目送离开;随后微微摇头,转身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