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一只手拿着日记本，上面全是罗望和阿尔默的点点滴滴，尤其是最后那一句“我希望你自由”。

另一只手在背后捏着一张【请神符】，实在鱼死网破，想活命就只能牺牲这张珍贵的符箓。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我举着日记本的手已经有些酸了，而阿尔默依旧在一页一页看着日记本，好像在回忆什么。

他周身的气息极不稳定，一会杀气滚滚，一会万念俱灰。阴气缭绕不散，时而替他翻页。

在我神经绷紧至快要断掉的时候，阿尔默听不出悲喜的声音传来：“没用的，学校会找来，并且杀了我。再靠近，也会杀了你。”

“没关系，如果你愿意，我可以和你联手，逃脱所谓的学校。”

“你也配？”

这话真扎人，不过说的也没错，三级鬼物都如此绝望，我去了又能如何？

阿尔默从兽类的状态重新回到玩具熊，然后又变回兽。

直到变成介于人和兽之间的兽人状态，似乎觉得这个状态最舒服。

他站起身来，这只比我矮了半个脑袋的兽人从我的手中拿过日记本，缓步走向窗口。

我慢慢起身，这还是我第一次在现实看见这东西，注视着他的背影，好像在看一件艺术品。

弥鬼的本体浑身毛发皆是雪白，好似天雕地琢，浑身找不出一丝瑕疵，阿尔默自己还有一双黑白异瞳。

但，谁又能想到，这么美的存在却诞生于诅咒呢？

在当今世界，弥鬼已经珍稀到近乎绝种，掌握诅咒的异人实在太少，更别说饲养弥鬼。

就算偶尔有弥鬼出现，也大多是野生而嗜血的凶物，基本全都被检魔组【处决】了。

“学校的存在是鬼域中最特殊的，充斥着各种异常与怪谈，我曾以为，我的力量不能推翻学校，但至少能保全罗望。后来发现，都是笑话。”

阿尔默开口了，语气平淡，我看不见他的心情，但能从他低垂的尾巴窥得一二，是一种跨过悲伤的情绪。

【异常】，是一种区域性质的规则扭曲，【怪谈】则是有意识的异常。

不同于鬼物，这俩东西没有等级划分，十级驱魔人（如果有这么恐怖的存在）和普通人陷入这东西都是一样的待遇。

“学校，就像罗望以前最喜欢和我玩的蜘蛛游戏里，那个可以杀人的蜘蛛，结网在整个殷江市。”

阿尔默的战力在三级鬼物中也算上等，听着他平淡的概述，我感觉他口中的学校愈发恐怖了。

“…从何说起？”

“看到门口趴着那人了吗？他是酒吧的人，或者说，酒吧的一条狗。”

“你真以为他是来偷东西的？偷东西非要选主人回家之后再进门？他就是来探查罗望的。”

“另外，有什么要问的就问吧，我已经很久没有开口说话了。”

阿尔默的尾巴晃了晃，我忍住上去揉一把的冲动，问道：“那这三天上下学的罗望是谁？”

“是学校的手笔，他们丢弃了一个有瑕疵的罗望肉身，不久前被我夺来，以我对罗望的熟悉程度，操纵这个假罗望骗过警方，骗过他的母亲…”

“他们造出的肉身很真实，真实到我不敢相信，以至于……当我看着床上再也醒不过来的罗望，我觉得他才是假的，我把他搬到床下。”

“我…蒙蔽了他的母亲，我…让他…在床下呆了很久。”

阿尔默的耳朵耷拉下来，语气有些压抑，甚至能隐隐听到哽咽。

我适当地沉默了一会，回头看向地上的、被我从床底扒拉出来的罗望。

“罗望的灵魂已经死了吗？”

这次，阿尔默周身的阴气没有波动，他的尾巴扫了扫。

“是的。在他的肉身死去的前一天，学校那边将他的灵魂磨灭了。”

我注视着这间洋房，忽然问道：“可能有点不礼貌，但我很好奇你是怎么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