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惜这群年轻人了。

邓芳站了起来，念了几句咒，通幽符倏然消失，飞往马荣立所在的方位。

端木芳已经四十八岁了，再过几天就到四十九，事实上，她也就最后一年。

死在这，算来不亏。

为了将通幽符附身在马荣立身上，她几乎耗光余下所有的炁，也算是端木芳那一日死去后留下的遗物。

“滴…滴…”

“啪。”

邓芳一脚踹破了净化器，这滴滴滴的声音杂乱无章，总让她觉得烦躁，就像自己杂乱荒诞的人生一样。

她从背包里拿出一把折叠刀，随手一甩，这刀竟有三尺，赫然是一柄机关剑。那是端木芳最趁手的武器。

邓芳抬腿踹开仓库门，不出所料，通幽符的气息已经吸引了大批大批鬼物，没头的，全身腐烂的，满地乱爬的……它们围在超市附近，漫无目的地寻找着那道诱惑力极大的气息。

端木芳随手一剑挑开一只二阶灵物，后者化作黑烟，被剑锋吸收。

她深吸一口气，自言自语道：

“端木家九十四代家主，罪人端木芳，今日向列为家主问罪，请恕孙女不孝，今日端木家，亡族。”

随后，邓芳回身将剑柄抵在一只三阶灵物的胸口处，那灵物浑然不惧，张牙舞爪地迎了上来。

“砰。”

邓芳用膝盖顶碎了灵物的肋骨，黑色的血溅在她身上。

端木家的血脉让她能够轻易触碰灵物，这也成为了她最重要的战斗方式之一。

补上一剑，刹那间她已经干掉了两只灵物，邓芳笑着继续道：“不过，千年传承也就这水平，居然好意思挑我一个普通人当家主？”

“几十年了，我够本，我看端木家也该亡了！”

察觉到这边的动静，更多的鬼物如同汇聚江海一般涌了过来。

邓芳丝毫不惧，手握机关剑，杀向黑天。

但凭血落霜锋开，此去万死不回头。

……

……

……

许久。

腥臭的、腐臭的血，血腥的、扭曲的鬼物与灵物。

还有一柄剑，已经全然染黑的剑。

以及半靠在旧北区正中央，那座钟塔下的中年女人。

安静，就像坟前的静默，只有呼吸声，鬼物死亡后散发的阴气搅成一片片黑烟，混在雾中，几乎伸手不见五指。

邓芳喘着粗气，每一次呼吸都出气多进气少，每一次呼吸都有无数种恶心的味道传入鼻腔。

她的身旁立着一把剑，若撇去大雾，则能看见她的周身十步之内，仅有黑色与红色的血，她的十步之外，尽是尸骸堆天。

今日，邓芳与端木芳，一人一剑杀穿了一整个鬼域。

她想起了年少的自己，这时候肯定是要喝一壶橙汁作酒扮作少女侠客，父亲就会笑着说：邓女侠真是风姿无双。

可惜啊，这里不是小说。

与鬼相伴千年，最终绝于鬼，可悲，却是宿命。

“咳…咳呃……呕…”

邓芳咳出了几块碎肉，一摊鲜血从下颌淌下，盖过了胸口的旧血。

她的身上已经尽是伤痕，有好几道都深可见骨，贯穿伤数不胜数。

阴气在体内肆虐，她几乎变成了血人。

哎……只是一群灵物和鬼物而已，连二级鬼物都没有几只。

但凡年轻十岁，她能保证自己一点伤都不会有，要是年轻个二十岁，她连衣角都不会染上半点血迹。

总是岁月不饶人啊……

邓芳的意识已经开始模糊起来，忽然，她一个激灵，目光又有了聚焦。

她残余的精神意识到一件事。

——杀了这么多鬼物灵物，这雾，为何完全没有淡去半分？

“真帅啊大妈，杀这么多。”

一道忽远忽近的声音传了过来，字里行间带着惋惜，在这死一样的寂静中显得格外刺耳。

“要不是【岁月】还在找宿主，我早给它吞了，还能救一救你。”

邓芳想寻找这声音的来源，却已经没有力气了。

“轰——”

忽然，一阵巨响贯彻而出，声浪滚滚，从一道道房屋外席卷而来。

“哎？什么东西？”

声音的主人也有些惊讶，随后是无尽的震颤响彻旧北区。

倏然间，邓芳仿佛看见一道金色的光从旧北区上空徐徐而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