庙山中学是每两周放一次假,像我这样寄宿读书的学生便可以回家休整两天。
这里需要补充说明一下:
中间不放假的那个周末,我们只被允许在周日的下午可以休息半天,而周六的全天、周日的早晨、上午和晚上,都是按照周一至周五的作息时间要求来。而往往,学校又会在周日的下午安排大扫除、班会或者其他集体性的活动,来压榨我们休息的时间。
我有理由相信,庙山镇中心中学之所以升学率高,绝大部分的原因是因为学生的学习时长足够长,可能已经不能再长了。
我在庙山中学经历的第一个可以休息的周日的下午便是在大扫除、班会中度过的,甚至那次班会因为班主任一直在喋喋不休地讲一些有的没的的东西,还拖堂了十五分钟,严重挤占了我们吃晚饭的时间。
同学们纷纷叫苦连天。
当天的晚自习,有好几位同学趴在课桌上打起了瞌睡,有一位学生甚至磨起了牙,安静的教室里回荡着牙齿撞击的声音。
这位学生便是我。
后来听石岩他们说,那天晚上后来发生的事情是这样的:
我们的学习委员,就是那位我记不得名字的小个子男生,手里攥着英语课本来到了我的跟前,先是轻声地叫了三声我的名字,我并没有醒来;他便用手里的英语课本轻轻杵了我两下。我于是睡眼惺忪地坐起了身,擦了擦嘴角的亮晶晶的口水,呆呆地望了他一眼。
不超过三秒钟,我便背向他,重又慵懒地俯在了课桌上,安静地又睡了起来。
学习委员愣在原地好一会子,最后来到我们的纪律委员跟前,说:你去管一管。
那时的纪律委员叫刘威,是石岩的死党,因为这层关系,所以跟我平日里关系也不错,挺处得来。刘威是个机灵的小伙子,他漠然地看了学习委员一眼,便低下头做起了作业。
后来,学习委员在同学们不甚友好的注视的目光中颇为尴尬地一个人孤零零地走出了教室,没过多长时间,便和班主任耿建国一前一后地回到了教室。
再后来的事情我都知道了:班主任揪着我的耳朵,先是把我疼醒了,但他并没有松手的意思。我吃疼,便歪着脑袋,自然地站起了身来想卸掉他手部的一部分力量,面目狰狞,嗷嗷直叫。
班里立时响起了一阵哄笑之声。
在全班同学更加热情、激昂地围观之中,我被班主任揪着耳朵一直拽到教室门口,他这才终于松开了手。
我的脸涨得通红,恶狠狠地瞪了那位学习委员一眼,却不敢看班主任的小眼睛。
那天晚上,我被罚站了两节半课,甚至课间休息的时候也没敢移动半步,因为班主任耿建国正坐在旁边的临时机动办公室里,他不用挪动一点身躯,只要一抬头,便能完完全全的看到我。
我发现他偷偷瞄过我好几次,我们俩的目光在某一个瞬间相遇,我只好慌张地连忙躲闪。两次的课间休息,我吸引来不少同学围观,特别是相邻的17班的同学,我听到有好事者还特意找我们班的同学打听我是因何而被罚站,但我没听到我们班的同学有没有告诉他。
学生时期的集体荣誉感很强,我宁愿相信没有人告诉那些好事者真相。来来往往的身影从我的身边经过,也有人站在我面前的走廊里往楼下吐口水或者闲扯淡,我都看不清他们的脸,听不清他们说话,我只是眼睛死死地盯着脚尖的那一片地面,头脑一片空白。
羞耻、愤恨、难为情充斥着我的脑袋,也在我的心底埋下了对班主任仇恨的种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