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峦也夸了张秋池。
“池儿今日做得也很好,临危不乱,不与无知妇人逞口舌之快,男儿当如是。”
他对这个长子的感情一直很复杂,但不可否认的是,这是个好孩子,无论是秉性还是资质。
第一次得到父亲的肯定的张秋池微微一怔,而后,眼底便现出难掩的喜悦和激动。
“多谢父亲夸赞,孩儿受之有愧。”他掩饰着语气里的波动。
他自幼就将姨娘的愧疚看在眼里。
姨娘常说,她对不住父亲和母亲,是做牛做马都还不清的亏欠。
他心疼姨娘,也心疼父亲母亲。
他从不敢往张峦和宋氏眼前凑但他,也打从心底喜欢博学多识的父亲。
张峦已经转了身继续跟张敬说话,张秋池回过神来,紧走了两步跟上他们,对父亲说道:“三妹跟王家小公子都在街角茶楼里,我想去接三妹一道回去。”
“哦?”张峦下意识地朝前方的茶楼中看了一眼,当即点头答应了,又嘱托道:“蓁蓁许久没出门了,她若想去别处玩,你们多照看着便可。”
他还需先行回去跟母亲请罪。
张秋池应下,就此跟张峦他们分道而行。
张眉寿一直盯着父亲一行人,自然瞧见了张秋池朝着这边走了过来。
张秋池仰面看着那将挽着双垂髻的小脑袋探出窗外、冲他招手的女孩子,不由会心一笑。
他加快脚步朝着茶楼而去,身边的人群却忽然拥挤躁动起来。
“快,快让开,大国师来了!”
谈及这个名讳,百姓们纷纷色变,既有尊崇更有惶恐。
混乱中,张秋池被人群挤到一角,寸步难行。
此时,一顶华盖步辇缓缓现入了众人的视线当中。
以华辇出行,大靖一品官员尚无此规制,唯独大国师被钦赐可破此例。
且辇前更有十余名带刀锦衣卫为其开道。
原本极喧闹的街市忽然几近鸦雀无声,两侧百姓纷纷膜拜。
二楼窗后,张眉寿的目光随着那顶华辇而动。
华盖之下,轻纱微晃间,一名年轻的白衣僧人盘腿而坐,脖间悬着一条长长的佛珠佛珠共一百零八颗,颗颗浑圆,分别取自一百零八人之头骨顶盖。
其左手所持法碗,亦是白森森的颜色。
步辇所经之处,无人敢出声造次。
正是这一片寂静当中,不知从哪里传出了一道声音,格外引人注目。
“什么狗屁大国师根本就是招摇撞骗!建什么大永昌寺,害得老子连住得地方都没有了!”
说话的是一名身形胖硕的男人,他胡须遮面,衣着寒酸,手里头握着个酒袋,正摇摇晃晃地走在街道上。
这显然是一名醉汉。
众人心惊胆战间,只见那顶华辇缓缓停了下来。
辇中僧人念了声“阿弥陀佛”,当即就有锦衣卫豁然拔刀,肃然道:“将这以下犯上者抓起来!”
这声音如催命符咒般令众人噤若寒蝉,也让那醉汉寻回了三分理智。
他丢下酒袋拔腿便跑!
最近的只有一家茶楼,他顾不得许多,踉踉跄跄地钻了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