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青丘了?”
“不知去哪了,大概已离开三四天,暗哨和线人都未发现西陵小姐是如何离开九黎的。”
玱玹压住怒气问:“一直跟着她那个护卫呢?”
“也不在九黎了。”
“不要拦截苗圃,监控即可,看她去哪里。”
“是。”
玱玹想了想:“我该去一趟皓翎了,后日出发吧,明日先去一趟青丘。”
潇潇:“陛下想给王后带什么?属下去办。”
“跟上次一样吧。对了均亦,告诉离戎昶,皓翎的铺子也收,顺便也敲打敲打他。清水镇弹丸之地,光奴隶死斗场就开了两个,什么意思?辰荣义军已经消失一年多了,还以为清水镇是法外之地?”
“是。”
“潇潇,后日随我去皓翎,查查清水镇奴隶死斗场里那些猫腻。玉不琢,不成器!”
“是。”
飞来一只信鸟,潇潇接住,化为一小卷信帛,递给玱玹:“鬼方线人来信”。
玱玹展卷看了好久,好像那小小信帛上有千言万语。
上写:“一女一男,女为主,神族,男为仆,妖族,叫左耳,今日一早去了罗刹海市。鸡尸。”日期是三天前。
潇潇追随玱玹日久,早熟知了这位主子从来喜怒不形于色,单从他表情上基本是研究不出来什么的。但像现在神情变化之频繁,也是少见。
玱玹走来走去,前思后想,终于开口:“皓翎暂时不去了,青丘也不必去了,去鬼方,今日天黑后秘密出发。”
小夭在罗刹海市连逛三天,仍然意犹未尽,累了就找榻船睡一会,饿了就到处找没吃过的尝鲜。
泥婆族黑如泥浆的薯粥,她也会尝几口,天焉族臭不可闻的腌龟蛋,她也吃得津津有味。
这里不仅货品奇诡,卖货的老板和老板娘们也自成风景,看得小夭眼花缭乱。鱼阗族女人喜穿碧绿小袄和大红灯笼裤,小夭看得有趣,买了一套,穿上走在罗刹海市,竟然有人跟她问路。
小夭原以为罗刹海市就是一条长街,逛了三天才搞明白,罗刹海市大到离谱,长长短短的根须空腔全是街巷,每一条街巷都还曲径通幽,排布着数不清的店铺,往往越是藏得深的店铺,货品越稀奇古怪。
而且这里不分昼夜,似乎大家也都没有时间概念,想睡就睡,想吃就吃,几天逛下来过得颠三倒四。小夭玩兴正浓,倒也不疲劳,左耳更是从来不知辛苦为何物的人。
自从佩了薰香,小夭再未遭遇攻击,更加逛得忘乎所以。左耳自然不似小夭那般懈怠,无时无刻眼观六路耳听八方,恪守护卫职责。
约摸第四日,小夭发现一家东海鲛人开的铺子,只卖鱼尾裙,竟然是真鲛人蜕下的下半身废皮,用药草去腥染色而成。因裙尾是鱼尾,无法走路,逛街时只能让壮实的男人扛在肩头。
比小夭早进铺子的一对男女,女人兴高采烈买下一条紫红色鱼尾裙,穿上后连站都站不稳,他情郎赶紧扛起她,小夭盯着他们消失在熙攘人流中,连老板问话都没听见。
老板只好又问了一遍:“小姐相中哪条裙子了?”
小夭看了看那条春草绿色的鱼尾裙,摇摇头转身想走,忽然一个声音说:“买这条绿色的。”
小夭简直不相信自己的耳朵,惊讶望向说话的人,戴着千篇一律的黑面具,穿着鬼方什么族的黑长袍,腰间系着一条绸面黑腰带,腰带上挂着一块长方形灰黑色玉佩,玉佩中间镂空刻着一朵凤凰花。
那人话是说给老板的,眼光一直未离开小夭,“我给我妹妹买这条绿色裙子。”
小夭一时失忆了一样,怔怔盯着那人。那人付完钱,把绿裙子搭在小夭手臂上,轻轻把她推向屏风后,转身站在屏风前静待,忽然看见左耳正虎视眈眈盯着自己。
那人头也不回地说:“妹妹,告诉你的护卫别揍我。”
小夭探出半个身子说:“左耳,他是我哥哥。”
随着左耳的离开,小夭听到一声熟悉的轻笑。她踌躇了一会,终是抵御不了对鱼尾裙的喜欢,磨磨蹭蹭换上,扶着屏风蹦出来。
那人不由分说把她扛在肩头,走出店铺,在人流中大步流星。小夭四下看看,既看不见左耳,也看不见玱玹的护卫,但她知道他们一定都在左近。
许久,小夭才开口:“我坐过许多坐骑,唯独没坐过一代帝王亲自给我当坐骑。”
玱玹轻声笑起来:“对帝王坐骑可还满意?”
“忐忑不安,不明所以。”
“抓紧时间享受,帝王在这呆不了两天,还得回去解决大荒这个烂摊子一堆麻烦呢。”
“你怎么找到我的?”
“作为大荒之主,连想找的妹妹都找不到,那岂不是太无能了。”
“你找我做什么?”
“不做什么,只想亲眼看看你是否安好。”
“还行,不劳惦念。”
“怎么能不惦念?我又没有其他妹妹。”
“你该惦念阿念这个妹妹。”
这句话刺痛了玱玹,他脚步慢下来,“姑姑上战场前,亲自把你托付给我,不照顾好你,姑姑和我都会死不瞑目。”
“我早就习惯了独来独往,自由自在。”
“不管你怎么想,我都会惦念你,我不干涉你独来独往,也不防碍你自由自在,但我要时不时亲眼看到你安好。”
“玱玹,你就非得……哎,停一下,进这个铺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