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有钱踩着池底淌水走过去，那大黑胖子，正在泡着澡，李有钱走过去，看他满脸络腮胡子，正一脸严肃地看着自己，李有钱点头哈腰地冲他笑笑，然后站到他身边，眼光左右看看，嘴里嘘嘘地吹起了《看花灯》。

吹了几段，那大黑胖子全然不动，仍是低头看看李有钱，李有钱见他没反应，便提高了力度，又嘘嘘地吹了两声，再转眼看那大胖子，却见他扬手一个嘴巴子呼扇过来，“啪”一声，狠狠抽在李有钱脸上。

“你个小王八崽子，”大黑胖骂道，“嘘嘘个鸟呀，嘘的老子都想尿了。”旁边几个大汉听了，都哈哈大笑。

李有钱猛然被抽了一嘴巴，就觉得脸上火辣辣的疼，想要还手，再看看，对方比自己高了一个头，又黑又胖，就自己这小瘦猴子，还打个鸟啊。只能窜到池子另一头去，捂着脸，心里大骂，日尼玛的，敢打老子，今儿先放你一马，等以后老子找了帮手来，还你十个嘴巴子。

李有钱又泡了一会儿，吹了会儿口哨，只是不敢再大声了，过了会儿，看样子也没人来搭理自己，自己也觉得无聊，心想今天看来是没希望了，下次再来吧。便回了换衣间，擦干水换了衣服，出了澡堂子。

到了门口，看日头已西，李有钱还了钥匙给小厮，小厮收了钥匙，道了声“谢谢客官”。此时进出洗澡的人已不多，小厮将收钥匙的箩筐放在桌子下边，在桌上铺了张纸，抓着一根细长条黑炭在纸上画着图案。

李有钱觉得好奇，走过去看他画画，见那纸上已画了一个圆圈，又见那小厮又用一个竹尺子画了几直线，又看他拿了两根竹条，将两竹条的各一头用小钉子钉在一起，做成了个圆规样子，又用这简易圆规在直线的一点上又画了个半圆。

李有钱觉得有趣，古代木匠做活好像就是这个样子，便问道“哎，你这是在画什么图纸呢？”

“哦，客官，我在算船架子要多少长度。”

“哦，”李有钱点点头，也不看懂，反正很专业的样子，李有钱看看那小厮，和自己差不多大，也是瘦瘦小小的，“哎，看你年纪不大，还有这本事，你哪儿的?”

那小厮摸摸头，“我爷爷爹爹都是木匠，在南边船坞里边做木工活的，今儿没事，我在这儿帮着收收水票的。”

“这样呀，厉害厉害。”李有钱称赞了两句，转身回去了。小厮道：“客官您慢走，欢迎您常来。”

等李有钱走回春满楼，已是快打烊了。宋芮正要关大门，看见李有钱回来了，笑呵呵地问：“小李子，你去勾栏了没，听到《十八摸》了没？”

李有钱哈哈大笑，“不告诉你，哈哈——，”说着一背手，迈着八字步向里走，一边走，一边摇头晃脑地哼着：“正月里来，正月正，哥带小妹子儿，去看灯……”

李有钱摇头晃脑唱着小曲儿，宋芮瞪大眼睛看看他，“小李子，你真去勾栏啦？”

“哈哈——去了，”李有钱笑呵呵地看看一脸惊讶的小胖子宋芮，“老子不光进去听了小曲，还和里边的姐们儿……嘻嘻嘻嘻，不告诉你，嘻嘻。”

“你吹牛，”宋芮瞪着圆溜溜的小眼睛看看李有钱，“就你这穷光蛋臭乡巴佬，身上一个子都没的，你还……”

李有钱掏出怀里的十文钱，放在手上颠了颠。

“哪儿来的铜钱？”宋芮吃惊地看看李有钱，“你才来几天，还没发过工钱呢，你哪儿来的铜钱？你小子不会是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