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的，深呼吸，然后冷静下来，克伦威尔。把这根数据线拿好，对准自己脑后上的接口，然后像过去一样，把它跟枪弹一样接上去——

接通神经带来的刺痛忽略无数战斗的惯性，在脑子里嗡嗡作响……他磨了磨牙，看向房间的角落，越发觉得镜子里呈现出的这张脸让人火冒三丈。义眼很好，伤疤很好，短发很好，额头上的金钉更是他荣耀的象征，只是这张脸！这张该死的，与过去不同的，看上去不算英俊但依旧雌雄莫辨的脸！

他又一次摩擦了下臼齿，才抬手将头盔戴好，确保没人能看见自己这张发生变化的脸。即使这是自欺欺人，即使那帮小子已经知道，他还是要这么做，这是作为老兵最后的矜持。

基因之母，他咀嚼着这个词汇，努力压下心中的向往，大步穿行在舰船的走廊里。帝国天鹰的装饰在胸甲上熠熠生辉，动力甲的关节处还涂满了油，显然是刚刚才保养过的样子。

曾经他以自己无所撼动的意志为傲，即使是统一战争中狡猾的灵能军阀，也从未动摇过他对帝国的忠诚。然而，在面见原体时，他的意志就像是被光矛击中的雷鹰外壳，瞬间就被轰击得支离破碎。就连那些因手术带来的顾虑与不满，也都在同一时刻跟着烟消云散。

为什么您会如此特别？他满嘴苦涩地想道，懊恼于自己身上的状况。在原体回归之前，还只是自己和他发生了变异；但在原体回归之后，又会给军团带来多少无法预见的变化？

“克伦威尔连长，你站在这里做什么？”他的战斗兄弟有些奇怪地问道，身上穿着的MK2远征型动力甲同样一尘不染：“母亲在等着我们呢，快走吧。”

“谁会忽略整个军团都收到的通知？”克伦威尔低沉的声音在头盔中闷响，经过钢铁的过滤流入空气：“距离……基因之母的到来，还有半个泰拉时，如果你在紧张的话，还有的是时间克服，阿玛迪斯。”

阿玛迪斯想了想，还是没把那句“你看上去才是最紧张的那个人”给说出来：“好吧，克伦威尔连长。不过，我还是希望能离母亲更近一点。”

“那你该找你前排的倒霉蛋发起决斗，直到士官，”铁珊让克伦威尔格外冷漠：“这就要花很多时间。”

“是，连长。”阿玛迪斯点了点头，装作赞同这个馊主意，但在走出两步后，他还是没能忍住，回头说了句让前雷霆战士血压飙升的话：“还有件事，连长，其实你现在的样子，大家还都挺羡慕的。”

“……阿玛迪斯，见过原体以后十分钟，来五号决斗笼。”

“……遵命，连长。”

——

盖娅·阿尔贝将脊背挺直，手提自己的配枪“咎瓦尤斯”，大步走进暗蓝色的人群中。战士们在两侧站定，沉默着让出通往主舰桥的道路，唯有各自的呼吸声在格栅后沉闷回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