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徒五人一路说说笑笑,不知不觉在路上走了两月有余。
这日天色渐晚,夕阳西斜,众人翻过山头,远远望见山脚下有一座村庄,其中有几处人家屋顶上的烟囱冒着炊烟。
走到村口,又看见大路两旁的树枝上各挂了一只大红灯笼,沿路人家的外墙上都贴了红纸,一片喜庆的样子。
馆丰扭着脑袋四处张望,忽然笑道:“原来这村子里人家办喜事呢,不知是娶媳妇还是嫁女儿。总之,咱们也沾沾喜气。”
于是寻了一户大院子的人家借宿,敲了几声门。良久,门开了,走出来一个小少年,少年见他们四个打扮得与众不同,不免有些警觉,睁着大眼睛,问道:“你们找谁?”
馆丰上前作揖问好,笑说:“小兄弟,我们师徒五人从北边过来,眼见天黑了,能不能在你们这里借住一宿?”
少年摇了摇头,就要关门,
馆丰连忙用胳膊抵住。
少年骂道:“好粗鲁的人!”
馆丰笑道:“不粗鲁,我们几个都是好人,发发善心,我们住一日,明日就走。”
少年嫌恶道:“近日主人家事务繁忙,顾不上留你们,请前走三百米,那里有个好去处。”
“什么好去处?”馆丰问。
少年道:“一座尼姑庵。”
师徒几个叫喊起来:“不愿留宿便罢了,何必出言挖苦?说什么去尼姑庵!”
少年奇怪道:“庵里的师太宅心仁厚,小尼姑也是和和气气,阿猫阿狗去了都给它留一口吃的,你们不愿意去就罢了,怎么反说我挖苦你们,你们倒说说看,我怎么挖苦你们了?”
五更忍不住将馆丰挤推到一边,挤到前边,对小少年说道:“你年纪小不知人事。实话告诉你,我们看了一圈,这村子里属你们家宽敞。况且我们不白住,既会看病,也会驱邪,无论是你家主的偏瘫,还是家主婆的风湿,又或者是少奶奶品行不良,再或是小姐犯了思春病,都能治好。”
三绝在后边呵斥五更道:“不许你胡说!”
谁知那小家丁听了,忽然眼前一亮,咧开嘴,露出一段白白的牙齿,笑说:“如此说来,你们是有本事的高人了?你们在这里等着,我去禀告主人。”
飞也似的跑进去了。
五更回过头得意洋洋地看着四人,道:“他们被我说中心事了,俗话说,儿媳不孝,鸡飞狗跳,儿媳不贤,灾祸连连,这家人一定是娶差了媳妇。”
连翘冷笑道:“若果真如此,你怎么替人家——”
门里面响起一阵急促地脚步声,声音越来越近,不一时,走出来一个老汉,一身灰褐色的长衫,看着也不甚年老。
见了众人,问道:“不知你们哪位是驱邪的高人?”
三绝走上前去,施礼道:“贫道是捉妖道长,法号三绝。深夜打搅,实在惶恐。”
老汉慌忙回礼道:“原来这位是会法术的天师,果然不同寻常!”
于是请众人进来,说自己姓莫,以卖布为生,家中只有夫人并一个女儿,还有两三个奴仆。
领着师徒进了院子,走到厅下,向窗子里面高声叫道:“老婆子快起来,吩咐做菜制酒,贵客来了。”
一个身着黑红相间裙袍的矮胖妇人从里面疾步出来,东张西望,疑惑道:“深更半夜,是哪位贵客来家里了?”
忽然一眼瞅见道长几人,自己先吓了一跳,打量了半日,不认得,问莫老爹:“这是你的娘舅?”
莫老爹骂道,“我的娘舅,十年前入土,你没跟着去哭灵?又从哪里再冒出一个娘舅来?这位是会捉妖的天师!”
莫大娘听说了,急忙将三绝师徒请上正厅,又命家人厨娘准备饭菜,置办酒席,夫妻二人换了衣服,亲自上桌陪客。
师徒几个顿觉受宠若惊,不停地感谢主人的款待,席间宾主尽欢,美酒佳酿,正是一片欢乐。
众人正说些路途上的高山峻岭,景致风光,莫大娘坐在边上,忽然重重地叹气一声,随即用手帕捂着脸呜咽个不停。
所谓一人向隅,满座不欢,三绝师徒都停下杯箸望着大娘,面露困惑。
莫老爹板着脸道:“客人才到家里来,美酒也不曾喝一壶,好觉也不曾睡一晚,怎么就摆出这一副哭丧脸?纵然有天大的委屈,也等我们款待得天师周到了,叫天师看到我们的诚心再开口,到那时,天师再没有见死不救的道理。”
此话一出,师徒几个更加疑惑,纷纷问:“这话我们不明白,什么是‘见死不救’?什么是‘天大的委屈’?”
莫大娘擦着眼泪道:“诸位见笑,此事实在难以开口,不提也罢。”
果然不再开口。
三绝低头沉吟片刻,便起身离开席位,几个徒弟也都慌得站起来。
道长向莫老爹拱手道:“施主,我们一路跋山涉水走了千条万道,恰好路经贵地,又可可地在贵府停留休息,即是命定的缘分,但愿将来还能有相见的一日,贫道就此与两位道别了。”
众人听说道长即刻要走,都吃了一惊,婴仲即刻取出绳子将刃水绑在身上,准备出门。
莫老爹出了一身的汗,扶着额头结结巴巴道:“实在不知哪里得罪了道长,我已经吩咐家人准备黄金、布匹、衣物,来日做赶路的盘缠,怎么今夜着急要走呢?”
道长说:“蒙受厚待,感激不尽,可如今施主一家明明身处灾祸之中,却推三阻四不肯明说,叫我心里惴惴不安,实在是无地自容,只有向施主辞别。”
莫老爹脸色顿时变得十分苍白,一时无人应声
只见连翘笑吟吟地走过去,扶着莫大娘的肩膀,劝慰她:“大娘,我的师父有心替你分忧解难,有什么冤屈尽管说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