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紧张地抬眼看了看高台上的武则天,后者一直兴致高昂地观赏舞台上的精彩演出,似乎并没有察觉伴奏者的身份有何异常,这让太平公主稍稍松了一口气。在松气的时候,她心里在想,这两家伙怎么会认识张麟,怎么会甘愿为后者伴奏呢?不过她怎么想都想不明白,最后干脆懒得去想了,把这归结于天意:张麟无意中帮了她的忙,而三郎和裹儿甘愿为他伴奏,或许这是冥冥中的天意
在三郎和裹儿的身份被太平公主识破时,位于供奉席上的薛梓异也猜度出来了,这并不是他比其他人更熟悉前二者,而是他对于许多事情都喜欢观察、推敲和深入思索。
三郎、裹儿、以及上官婉儿都甘愿为张麟伴奏,这样高规格的搭配,简直前无古人,后无来者,这种殊荣,比起刚才五郎六郎被二位武姓王爷所谄媚巴结的荣耀,不遑相让,甚至还要更加光彩更加显耀。薛梓异弄明白的同时,心里升腾起对张麟的五体投地的折服和极度的艳羡,这十五郎的面子实在太大了,大得突破天际,简直可以把半个天空包裹起来!
鼓点停了,琵琶声音又变得低低切切,如同私语,箜篌声也变得舒缓宁静。
这是一个过渡,张麟眯着眼睛酝酿情绪,等着唱下半阙。
上半阙对于张麟来说,是一个试水的过程,没有音响的加持,没有字幕的提示,加上心里很是紧张,他唱歌的节奏拿捏得并不是太好,激情和气势也没有完全注入到演唱之中,他自己并不是很满意。
他把全部的希望都寄托在下半阙之中。。。
在唱下半阙时,他的声音再度拔高一个八度,仿佛变了一个人,激情飞扬,活力四射,既充满了力量,充满了热血,充满了豪情,又充满了忧伤,充满了悲情,充满了伤感,似乎是一个由低等的泥鳅和高贵无比的天龙幻化而成的怪物。
他挥舞着胳膊,似乎有抹平昆仑山的气势他高举手臂,宛如能撑破整个苍穹他伫立原地,仿佛海枯石烂后的定海磐石他仰天长啸,如同阵阵惊雷划破长空。
“
左手化成羽右手成鳞点
某世在云上某世在林间
愿随你用一粒微尘的容颜
在所有尘世浮现
”
在弹奏之时,上官婉儿和裹儿眼中噙着晶莹的泪水。因为作为弹奏者,她们能从曲子旋律中直接体悟到歌曲中所蕴含的深厚的感情和幽远的意境。
至于三郎,年纪太没有那么多复杂的情绪,只是觉得好玩,觉得爽快,因此尽情的投入,不知不觉间离开了墩子,抱着腰鼓满场游走,以各种不同的姿势捶打鼓面,主要是以切和抹为主,同时手舞足蹈,摇头甩脑,把假发甩得满头飞扬。
注意到舞台上为张麟弹箜篌的波斯女子和击腰鼓的小老头,武则天的眼眸中浮现一抹怪异之色,感觉这种情形有些眼熟,但是却不明白熟悉的原因,她的关注重点在张麟身上,对于伴奏者并未深究。
此刻张麟的目光越过了广场上空,望在了非常遥远的地方,他似乎看到皑皑白雪覆盖的莽莽群山,也看到了白鹤展翅遨游在波涛云海之上,看到了前世低微的自己,看到了自己进宫以来不断逃跑的窘况,也看到了未来天下群雄纷纷朝拜的景象。。。
现场之人听了,发呆者有之,思索者有之,泪目者有之。
在舞台上不停地摇头晃脑的三郎,头上的假发突然被甩掉了,落在铺着猩红地毯的地面上。。。
“啊。。。是三郎!“武则天倒吸一口冷气!
假发掉落之后,三郎露在众人眼前的是盘在头顶的一头乌云似的的黑发,脸上的面具也显的太假了。黑发,小手,腰鼓,凭这些若是还不能判断三郎的身份,武则天就不是武则天了。
三郎怎么会出现在这里?而且以这种滑稽的戏子面貌?这大大出乎于她的意料之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