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又道:“你见过她,她同你说了什么?是不是让你安分守己,不要改变历史?”
我点头。他轻哼一声:“我倒觉得,我们来到这里,是为了完成某项使命。”
“拉倒吧,还使命。我看你就是想当皇帝三妻四妾……”
“嘘,嘘,这可不兴说。”他慌慌张张地来捂我的嘴,环视一周确认四下无人后才松手,转而催促道:“吃完就快回去,不然让人看见可就说不清了!”
“何妨?”我一拍大腿,“若是被看见了,你就来做我的赘婿。”
“有什么好处,你能给我什么?”他问。
“我能给你一个家啊。你跟了我,就不用半夜躲在这里吃芋头了。大家都是自己人,说话也松快。往后门一关,各睡各的…….”
他猛地从地上蹦起,抄起火棍作势要抽我,我大笑着抱头跑开。
“你,你叫什么名字。”跑到门边,我又折返回来,抱着门边问道。
他愣了一秒,随后沾了碳灰在地上写了三个字:公仲为。又在旁边写了“方仪”二字。
“这是老太太的名字。你呢?”
我也在“方仪”边上写下我的名字,他低声默念了几遍后,用脚尖蹭花了这三个名字。
也难怪说人生四大喜事,他乡遇故知占一个。先后见了方仪与公仲为后,这一个多月来积攒于心的郁气竟一扫而空,像是茫茫大海上的孤舟,终于见了别的孤舟。虽然说不上同舟共济,但好歹心里踏实了不少。
我步履轻快地回房,钻进被窝,一夜无梦睡到日上三竿。早上送来的汤面里,果然加了平时足足三倍的辣油,以致整个碗都是红彤彤的。
“这公仲为真够意思。”我吸了一大口面,心满意足地叹息道。
“公仲为是谁啊?”春琴问。
“是我的一位友人。”我回答。
她似懂非懂地点点头,随后又催促着我更衣梳妆,去拜见祖母。
男人们上朝的上朝,上学的上学,厅堂中只剩女眷。母亲照旧与堂嫂们喝茶聊天逗孩子,赵蕙蘅在一旁撅着嘴,看起来心情很不好。
对昨日之事,祖母只字未提,只是让她与我同乘一辆马车去书院。一路上,赵蕙蘅也是铁青着脸,扭向窗外,并不与我说话。
看着她这样觉得好笑,一不留神竟笑出了声,惹得她恨恨瞪了我一眼。我反思一番,觉得如此确实有失长辈风度,于是从袖中掏出油纸包好的蜜饯,往她怀中塞去。
“这是什么,我不要——”
她几乎立刻意识到我贿赂的意头,手使劲往外推。奈何我对小孩子的心思摸得一清二楚,也不撒手。推拉几回合,见她神色有几分松动,赶忙趁热打铁道:“这可是今年新杏渍的蜜饯,酸溜溜甜滋滋,不好吃我赔你银子。”
古今中外的小朋友都应该都体会过零食不自由的痛,我听到她咽口水,又补充道:“咱俩一块儿吃,不告诉别人。”话毕立刻麻利拆开,塞一个到她嘴边。
饶是再怎么克己复礼的小孩,到了这步几乎都抵御不住。她冷着脸吃了第一块,第二块,然后第三块…...等到了书院时,已然没了初见的紧绷,还主动挽着我的手臂。
迎面碰上两少年,赵蕙蘅对他们微微一颔首,我也学着她的样子点头致意。
其中一人倒是大大咧咧迎了上来。
“你是新来的?”他露齿一笑,“我姓李,名迥,字铭仪,西京人。”
“我叫赵贞媛,字…...”我想了半天才想起自己没字,“自密州诸城来。”
“密州?”他饶有兴致地一侧身,“阿瀓也是密州人,你们见过吗?”
他身后的少年上前一步,用熟悉的温和笑容注视着我。
“没见过。”我看了一眼,立即摇头。
不知是不是错觉,他笑容一黯,随后上前一步,行了个揖礼:“在下李擢,也是密州诸城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