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两瓣肉唇抿着,腮帮子却被食物塞得,像嘴里塞满草的兔子。
“除了玩就是吃,早知就带小白来了。”
郑雪芸佯装生气剜了丫鬟一眼。
丫鬟眨眨眼嘴巴一嘟,脸上的委屈只闪了一下,就被弯弯笑眼替代。
她挽住郑雪芸拖长声音:“小……姐,带小白哪有阿紫好,阿紫多机灵,是小姐的开心果,小白就是个闷葫芦。”
郑雪芸伸手捏捏她圆嘟嘟的脸:“来时问这问那,这两天,你嘴巴十刻有九刻在吃,哪有时间说话?”
阿紫赶紧把所剩不多的米糕塞进嘴,三两下咽下肚,搂住小姐的胳膊晃来晃去。
“哎呀小姐,阿紫吃饱才有力气陪您说话,还有啊,吃饱了也有力气吵架!”
阿紫信誓旦旦点点头,一副舍我其谁的娇憨。
“被惯得没规矩,哪天把你嘴缝上,看你还怎么吃。”
说完郑雪芸也笑了,两个少女的笑声清脆婉转,在雨雾中飘出窗外。
阿紫和小白是她八岁时,家里给她从牙行买来的两个丫头,两个丫鬟均小她三岁,一个活泼,一个稳重。
从小到大一起八年,郑雪芸待她俩如同姐妹。
两个丫鬟虽平时在她面前有点放肆,但她俩都以维护小姐为己任,尽其所能避免小姐受委屈。
“小姐?老爷要把小姐嫁出去吗?”
阿紫侧过头看着自家小姐,弱弱的问了一句。
“嗯?”
郑雪芸的声音也不高。
“咱们来鄂州,是想给小姐挑个出色夫君?”
“嗯。”
回答依然是轻轻的。
“那?那?小姐……有中意的?”
没有回答。
“一个看上眼的?都没有?”
依然没有回答。
“小姐……”
阿紫侧头看了眼小姐的脸色,凑近用很轻的声音说道:“阿紫也没看得上的,那些儒生个个都很怪。”
郑雪芸侧过头,好奇的看向阿紫。
阿紫小嘴巴巴没停下来的意思:“要么油嘴滑舌,要么木纳得像木头,没一点意思。”
“是吗?”郑雪芸扬起翘长的睫毛。
阿紫深以为然点点头:“可不是?那天,在廊道遇到个儒生,他唯唯诺诺的,明明像个小偷。”
郑雪芸“噗嗤”一声笑了,她捏了阿紫一把:“小小年纪想嫁人?是不是看上哪家公子,思春了?”
阿紫撇着嘴摇头:“才没有,阿紫要给小姐把关。我都看不上,怎配得上小姐?”
“哼,就你嘴甜。”郑雪芸朝雨幕瞥去一眼:“拿两件油布蓑衣送去,顺便问问父亲什么时候开船。”
她其实并不在意何时开船,远远见父亲五次三番躬身行礼,心中一股无以名状的不甘无处化解。
这,或许就是商人的悲哀。
郑雪芸轻轻呼了口气,仿佛将胸中的压抑吐在细细的雨雾中。
江南细雨绵绵如丝,一股潮气从窗口涌入,郑雪芸将斗篷裹紧了些。
未来是怎样,郑雪芸不知道。
正如烟雨中的景致,云里雾里看不清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