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滴有些浑浊的泪水,自周温的脸颊滑下,他长叹一声仰起头,抬手将泪水抹去。
他是想让太子受小九的激励,奋发一下,却没成想这一趟出去,竟然平白丢了个有出息的儿子。
作为皇帝,长吁短叹不是他的作风,他善于面对所有残酷的现实。
只是一想到凝玉轩的仪嫔,他实在有点头大:这事,该怎么对她说呢?
她被太后一直打压着,儿子就是她唯一的精神支柱,这事,难呀……
……
永寿宫太后寝宫内,檀香袅袅,灰白的香线从香头徐徐升起,随即被穿堂的微风又吹得迅速散开。
一位头发花白,年近古稀的老妇人斜倚在软榻上,闭着眼由一位宫女给她捏着腿,似是睡着一般,喘息十分均匀。
不论如何保养,岁月的雕琢,依旧在妇人脸上留下痕迹。
微微下垂的眼角,略显松弛的双颊,还有唇角和眼角细细的皱纹。
这位妇人便是大周皇帝的生母,昭颐太后。
妇人闭着的眼睛,睫毛微微动了动开口道:“还是小于子捏的舒服,去把他叫来。”
宫女低声应了一声,便轻手轻脚的离开。
不多会,一个年近五十的太监,无声无息来到太后软塌边。
他身子一躬:“老佛爷,奴才来伺候您了。”
言罢不等太后发话,便伸手在太后腿上几处穴位上捏起来。
老太监名叫于德水,从入宫以来便一直伺候昭颐太后,如今已三十多年,是太后铁杆心腹,也是权倾后宫之人。
太后舒服得哼了一声:“刚才你跑哪去了?哀家找你不着?”
老太监轻声答道:“奴才的徒弟小顺子,刚才给奴才送东西,耽误了一会。”
太后闭着眼眉头微蹙,似是想了一会才开口:“小顺子?是御前管通传的人吧?哀家有点印象,看着挺机灵的,和你当初一样。”
于德水干笑两声:“老佛爷您记性真好。”
“陛下这些天怎样?身子还好?心情可顺?”太后问道。
于德水将揉捏换成轻轻捶打:“陛下身子硬朗,只是今天收到太子的三翎急报,貌似很生气,谁也不见。”
“太子的三翎急报?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吗?”
昭颐太后的眼睛倏的睁开,摆手止住于德水,由其搀扶着坐起身。
于德水躬着身摇了摇头:“只有杜公公知道内容,您也知道,奴才不可能从那老家伙嘴里,打听到一丁点消息……”
他和杜三喜同是宫内老一批内侍,但谁也不服谁,原本各管一摊相安无事,现如今杜三喜却对他越来越不客气了。
太后随手挥了挥止住了于德水继续抱怨,她才懒得听这些下人勾心斗角的破事。
她微微思忖了片刻:“你去皇后那,让她给陛下备些温补膳食,再去御书房,就说哀家让陛下过来一趟。”
“奴才这就去办。”
于德水离去,老太后自己站起身,拄着拐杖由宫女搀着来到院子里。
她随意摆摆手,挥退侍奉的宫女和内侍。
顶着一头白发,她眯着双浑浊的眼睛,望向夕阳那一抹艳丽的余晖,摇了摇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