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怜他们哪里还敢多话,悄悄往陶岂脚下扔了个小瓶,三步一回头地跟杨战走了。剩下伍征无语望苍天,陶岂有气无力地吞着小瓶里的药,陆闲研究起了自己鞋上的破洞,逐渐丧失活着的欲望。
就在陆闲认真考虑要不要钻到林子里就此消失的时候,伍征扭捏着开口了:
“陆,陆兄弟,你能为了我二人和寺正反目,行风十分、十分感动……“
不然他伍征还能说什么呢?要他是个旁观的,只会觉得这些人好笑之余有些可爱,置身其中却是又感动又尴尬,但绝对不能让陆闲知道自己尴尬的!不然让对方如何自处?要不是为了自己“出头”又怎么会丢这么大的人?
至于陶岂陶是之,伍征根本避不开对方幽怨的眼神,却无论如何说不出“冤有头债有主”这种话,谁让自己这个知道厉害的居然想说少卿的闲话呢。
但话说回来,如果只是他和陶岂二人,是无论如何不敢在杨战周围说这些的,十有八九是因为陆闲也在一旁,自己有心提点这个小兄弟几句长安的事,就借着话头说多了。
也罢,伍征搓了搓脸:“是之,是我不好,等你能起身了我背你赶路吧。“见陶岂一脸绝望,知道他是怕了杨战,连忙补了一刀,“别想了,无论如何都要跟寺正汇合的,不然来司直能让人押着你到寺正跟前挨骂。”
陶岂哀叹一声:“行风兄,我们司直经常收拾我的,这不算什么,陆兄弟你也别觉得抱歉,你那套王八拳还不能拿我怎么样。只是这次过来司直完全没说不让我们问……问那位的事,加上一直好奇,这才犯了忌讳,不然什么能说、什么不能说我还是知道的,我就是担心连累司直的声誉,平白让人以为我们司直不守规矩。”
“是之多虑了。他们两个认识那么久了,而且谁不知道来司直的记性……咳,谁不知道来司直一向不拘小节,忘了提醒你也很正常,不会有人多想的。”
陶岂想到自家上司的记性,也是一阵无语。
气氛稍微活络了些,陆闲也强忍着羞耻询问陶岂的身体怎么样了,同时解释自己第一次碰见这种事,真不是故意的。
“别说你了,我又何尝不是第一次?谁知道,谁知道……”陶岂还是没敢说杨战的名字,只能捂住脸一阵哀嚎,喊了几声才觉得心情没那么灰暗了,就让二人拉自己起身。“我没事。那药可是我们司直特意从节度那里要来的,只要没断气都能治好。不过等会见了寺正,行风兄可一定要替我多担待啊。”
“那是自然。”
尽管陶岂说自己没事,陆闲还是小心翼翼地扶着他,毕竟是自己下的手,让人家打回来倒也不必,至少把心态放端正。陶岂也不客气,大喇喇往陆闲肩上一压,乐得多个拐杖。
“伍大哥,那个,我……”陆闲扶着陶岂磕磕巴巴地插了句。
“陆兄弟你更不用担心了,混熟了就知道,我们头儿人真的很好的。”伍征爽朗一笑,大手拍得两人一个趔趄,言语中对杨战的信任和崇敬之情溢于言表。
“哈哈哈,那是那是……”
“看得出来……”
两人顺着伍征的话干笑两句。鬼知道自己能不能活到跟杨寺正混熟的那天!
“不过两位,其他人都走远了,这一路也没什么记号,怎么追上去呢?”陆闲忽然想到这事,连忙问道,
两人相视一笑,陶岂没头没尾地对伍征说:“要不你来吧,我看你们比较熟。”
伍征点头,取下腰间的面甲戴上,示意陆闲上前,然后两指并拢往他眼皮上一划,在面甲后瓮声瓮气地问陆闲:“看到了吗?”
陆闲睁开眼就暗呼一声牛逼——自己眼前多了几道荧光脚印,从几人来的方向一路延伸到前方,跟刺○○条里的鹰眼系统一样,脚印边甚至还附带了指明方向的箭头。
伍征摘下面甲别回腰间,陆闲眼里的脚印也随着伍征的动作消失了。
“陆兄弟莫怪,这是靖违寺内的联络方式,本不该给旁人看的,但你十有八九是要跟我们一起去长安的,也不能严格算作外人了。“
“伍大哥,先不说我为什么要跟你们去长安,您二位能不能受累给我说说这个靖违寺到底是干什么的?”陆闲逮住机会,终于问出了这个在第三章就该问的问题。
听到陆闲的话,伍征和陶岂对视一眼,随后不约而同站直身体,整好仪容,恭敬严肃地转向东方深深作揖,朗声说道:
“靖违者,平定邪事。”
“凡妖鬼有乱纪者,依理明判;苍生有冤屈者,循情正名。”
“但求惩恶扶善,靖违扬正,处心无私,行事公允。某虽不才,必不负命!“
跟着诵念的节奏,两人身上出现一层电弧,从头顶一节一节地向下扩散。在他们念到最后时,这光也刚好到他们脚下形成一层薄薄的光膜,并在最后一个字时迅速而安静地自下而上燃烧蜕尽,和周遭隐隐有了某种玄妙的联系。
或许是被这种庄而重之的气氛所感染,尽管没听懂两人说的话,陆闲还是和他们一起望向东方,久久无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