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闲抱着老父亲哭了约整整一刻,周围的邻居不知这二人是怎么了,纷纷出来查看,但都被门口的里正拦住了。“没事,父子团聚,一时激动了些,诸位早些回去歇息吧。”
尽管杨战的意思是今晚就随他们父子去了,但里正作为基层管理人员,怎么都得稍微跟这两人交代几句才行,就一直等到二人情绪稳定才红着眼眶过来说话。
“二位,都快歇歇吧。你们这父子情深,真是看得老夫……”里正说着又挽起袖子擦了擦眼睛。这倒不是他作态,只是自己的小儿子也到长安求学去了,看到如此场面如何能不唤起思念之情呢?
“二狗往日都没离开过庄子,如今一走失,小老才知道人家说的痛彻心扉是什么意思,今日骤然相见,倒是让里正见笑了。”陆闲的老爹陆敬业看到里正过来说话才缓过神,擦着眼泪有些不好意思起来,连忙拉着陆闲给他见礼。
陆敬业和里正二人好一阵寒暄后,里正才问了句,“敢问小郎君,可是真被一只狼妖摄去了?逃回来的赵公说好大一只妖怪,牢房都是人骨做成的!“
我靠,这么夸张的吗?陆闲悄悄翻了个白眼:“没有,就是普通的铁笼子。”
“老夫也想不应该啊,河州都多少年没出过人命案了,哪来那么多的人骨给妖怪做牢笼的。估计是赵公一时紧张,看错了也未可知。”
什么看不看错的,那什么赵公估计就是吹牛逼吹跑偏了。不过陆闲如果是在原来的世界遇到这种事肯定也会疯狂吹牛,什么妖怪要吃他,但被他满身的王霸之气所震慑,最后居然客客气气鞠躬把他送回来,还口称“少主”等等。
虽然回不去了,但至少这个爹和自己那边的爹是一模一样,就连举手投足都是一个味道。
原本还想去长安混日子的陆闲在看到陆敬业的那一刻就改主意了,什么长安不长安,哪有家里香,倒贴钱自己都不去,就在家里陪自己失而复得的老爹多好。
其实陆闲的去留也是里正想跟他们父子讨论的正事之一。
“陆公啊,老夫正要恭喜陆公。”里正满脸喜色地冲陆敬业做了个揖,让陆敬业一时间有些摸不着头脑。
“这,敢问里正说的喜事是?”
“令郎能回来,这是其一。”
“是是,小老一时伤心,竟然没想到这里去。”
“这二来嘛,正要恭喜小陆郎君,往后就能去京师谋个差事,据说还有可能做个职官。府上说不得什么时候就能改换门面了,正是与有荣焉!“
“二狗,真的吗?真能去长安?还能有个一官半职?你跟为父说实话,莫要为着面子胡说!”陆敬业一听这话,什么伤心气短立马扔到交趾国去了,问话问的是声如洪钟,还激动地扯得陆闲往前踉跄了一大步。
开玩笑,要是被妖怪抓个十七八天的就能去长安做官,管它有没有品级,大豫千千万的农工商子弟能把山精妖怪逼得绝种灭族好不好!
“爹,是有这么回事。但是你放心,我不去长安了,在家陪你。”
陆闲语出惊人,里正和陆敬业一时愣在当场。
里正心知这小子是舍不得离开家,还在拈须思考自己一个外人该怎么劝他。陆敬业则直接呆愣在原地,双手微微颤抖,眼里饱含热泪——气的。
只见老陆大喝一声,举起之前挑水的扁担,劈头盖脸就向陆闲砸过来。这可不是作势给外人看的,是真心实意下手打。陆敬业边打边骂:
“好你个兔崽子,想要活活气死你爹是吧?在家陪我?你给我送终我都嫌多余!你要是敢跟人说因为我才不去长安,我不如现在就找口井跳下去,省得以后见了先人没法交代。我们陆家不知积了什么德才能有个在长安做官的,结果你、你居然敢说不去!“
陆敬业说着说着就捂住了胸口,眼前黑一阵红一阵,明显是要高血压了。
“陆公啊陆公,快消消气!切莫再妄言生死事啊。”里正逮到这个空子连忙上去搀住陆敬业,拍着他的背给他顺气,还顺手把他手里的扁担放到墙边立住。
“小郎君,你这又是何苦呢?你的孝心乡里乡亲都知道,如今你有这个机遇能在京师做个小官吏,实在是我乡里福气。何况乃父今年也四十有一,正是该免了徭役赋税,在家清闲两年。若是小郎君争气,说不得以后还能在京郊有座宅院,那才是真的享福呢。”
里正倒是也想揍陆闲一顿,再撬开他脑壳看看这傻孩子在想些什么,但这不是不行吗,所以苦口婆心地劝了起来。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一个说自己还想去长安看看都城,一个说做胥吏比务农如何如何好;一个说自己脸皮薄不愿意被人戳脊梁骨,一个说二狗你就是咱赵家庄的希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