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白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从胸前的白毛中掏出纸卷和毛笔,舔舔笔尖连忙记下名字。只是记到陆闲这里卡了壳,于是抬头恭敬地问了陆闲的姓名、籍贯和来意。
陆闲听着狐狸妩媚的声音,看着他龇牙咧嘴的笑,一时有些恍惚,但还是凭本能磕磕巴巴地一一回答。至于来意,伍征建议他说“就任核查”,陆闲自然从善如流。
“呀,原来是新来的小郎君,在下明白,幸会幸会。”明白跟陆闲简单客套一句,往纸上摁了自己的爪印,这就算走完登记流程了。
杨战见明白收起纸卷,径自向亭外走去,三人一狐忙不迭跟上。明白更是挤开其余人等,好像刚刚没被骂够一样凑到杨战身旁。
杨战连瞪都懒得瞪他,只是不停问起工作事宜。
“麻小一回来了吗?”
“小一昨日申时就到了,已经找了府史登记,简报按流程应该已经传到少卿案头了。“
“少卿现在何处?”
“这,少卿的行踪妾身上哪儿知道去啊。”
杨战瞪了明白一眼,又继续问道:“几位司直有无文书简报与我?”
“这,你该问录事啊……”明白说着说着声音降了下去,眼睛开始四处乱瞟,再没有刚刚往前凑的那股劲了。
“犬戎后人有没有找过你们?”
“……”明白干脆夹着尾巴不说话了。
“没用的东西,一问三不知,滚吧。”杨战气得踹了明白一脚。
“得令!”挨骂又挨踹的,明白不但不生气,反而笑眯眯地团成一个大白球,真就往边上滴溜溜滚了过去,看得陆闲不由有些佩服。
这狐狸真是能屈能伸!
其余两人见怪不怪,依旧脚步不停,拽着他们腰带没撒手的陆闲也赶忙跟上。
走了没两步,他就发现这地方真的很奇怪。比如他们的脚步明明是向前直走的,但周围的树木却不停变换方位,而且尽管迈步的步长没有变化,但脚下的距离却一会短一会长,视野更是毫无距离感可言。
陆闲抿住嘴,紧紧皱起眉头,好悬没直接吐出来。
正在他快忍不住的时候,眼前让他头晕目眩的翠绿潮水般向身后退去,耳中也逐渐听到绵延不绝的鼓声。
略一辨别,陆闲就看出几人其实还是在室内,只不过这次是正常的那种,而且还是在不知道什么楼的楼上。
林承道拽住陆闲的胳膊,拖着他紧跟着杨战往楼下走,嘴里还不停地嘚吧嘚:
“这下是真到了,但赶上宵禁了,不过无所谓,反正你第一天来长安,哪儿有功夫出去乱跑?不如今晚跟我们挤挤,明天一早去拜见少卿,然后登记入册,领了制服,我跟行风再带你出去玩。对吧少卿……“
林承道自行安排了陆闲的去处后,隔着上司的后脑勺都能感受到他的不悦,连忙加了最后那句,以示自己心里一直都是有领导的。
“随便你们,不要坏了规矩就行。”
“喏。”林承道和伍征连忙拱手应下,陆闲也胡乱跟着做了个样子。
四人没几步就到了一楼,堂中一人看清来人,立马起身恭敬行礼。
杨战一点头,再不跟几人说话,背手出了门,不知要去哪里。
陆闲还有些犹豫要不要跟上去,结果伍征他们拉住陆闲,任由上司走远,还和这吏员闲聊起来。
“这都宵禁了,大郎怎么还不下值休息?”
“你还说呢!寺正前几日发那么大火走了,轮值的都是从早上一通鼓就坐在这儿,晚上五通鼓才敢下值。不然寺正回来见不到人,不又是劈头盖脸的一顿吗?刚刚响过五通鼓,我正打算回后面休息,就撞上你们回来,也不亏我苦熬这一天了。”
“确实不亏。你是没见着,明白今天又晚到了一会,就被寺正骂了个狗血淋头。”林承道忍不住插嘴。
“明白这几日确实有些过了,据说王司直还给少卿写了帖子,指责明白玩忽职守呢。”那吏员说起狐狸精,也是不住摇头,看来也被投诉烦到了。
言谈间看到有些不知所措的陆闲,那吏员笑着一揖,“小兄弟是新来入职的吧?”
伍征摁着陆闲回了一礼,替他答了,简单问了问这两日衙署有没有什么大事,得知一切如常后就出门右转,带着陆闲往后堂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