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清歌不孝,吾既适胡府,为正室夫人,然胡亮远征匪巢,归携一妾,言出匪窝。妾之不贞,吾实难忍,与之共侍一夫,心有所碍。
吾趁胡亮外出之际,取炽热铁钉,狠烙其目,致其失明。未料此妾竟悬梁自尽,香消玉殒。
其后,吾身怀有孕,十月期满,诞下一物,竟是无目之蛇,疑是妾之魂灵,前来索债复仇。
吾心惶恐,日夜难安,悔恨之意,溢于言表。吾之过也,致使家宅不宁,人伦尽失,诚惶诚恐,伏惟尚飨。“
胡亮念完,去看贺清歌的脸色。
他笑着问,
“夫人,你刚刚让她写的,真的是这个吗?”
胡亮念来的,完全是贺清歌口吻的一封忏悔认罪信,大意是说“我嫁入胡府做正室夫人,但是胡亮外出剿匪带回来一个匪窝里带回来的小妾,我难以接受与一个不贞洁的女子共事一夫。 于是我趁着胡亮外出的时候,用烧红的铁钉烙瞎了她的眼睛。然后这个小妾就悬梁自尽了。然而我却怀孕了,后来剩下一条没有眼睛的蛇,恐怕是她来寻我复仇了。我内心十分悔恨。”
贺清歌已经被接二连三的变化冲懵了。
她如同一只被困在迷雾中的孤舟,失去了方向,也失去了判断的能力。
她眼睛看不见,她确实不知道黄巧春刚刚写了什么。
她不相信胡亮,因为那些他书房里和长生殿往来的密信是确确实实她亲眼所见。那些确凿无疑的证据,是她亲自用颤抖的手指翻开的。
但是黄巧春身上似乎也有很多疑点。自己和黄巧春目前也不过见了第二面而已。
这个几乎完全陌生的女子身上缠绕着太多的谜团,让贺清歌在寻求帮助的同时,也不得不警惕地审视着对方。
两人之间的交集,不过短短数次,不足以建立起足以托付生死的信任。
回想起往昔,作为胡夫人时的贺清歌,或许还能以一颗慈悲之心,毫不犹豫地向落难之人伸出援手。
但如今,她的身份、地位乃至自由,都已被剥夺殆尽。双目失明,被丈夫囚禁于这方寸之地,娘家远在千里之外,音信全无,她仿佛被整个世界遗弃在了遗忘的角落。
但是如今的贺清歌双目失明,被丈夫囚禁,娘家远在外地,一旦切断了对外的联系,她简直就是孤立无援。
把唯一的希望寄托在黄巧春这样一个几乎是陌生的人身上,对贺清歌来说也是非常大的冒险。
但是她几乎已经没得选了。
选择胡亮,意味着继续忍受这无尽的囚禁与折磨,或许会在某个未知的日子,以遗孀的身份重获自由,但那自由是建立在胡亮的死亡或罪行败露之上,这样的希望太过渺茫,太过沉重。
而选择黄巧春,则是一场没有退路的决绝。她需要以自己的生命为代价,换取一个可能永远无法验证的承诺——将真相传递出去。
这是一条不归路,一条几乎可以预见结局的绝路,更何况,胡亮就站在这里,显然是已经听到了她们刚刚的计划。
这条路径几乎被彻底堵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