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知该说些什么,只是默默地走过去,将地上的酒瓶逐一捡起。
“咔嚓”一声,客厅的寂静被打破。
这熟悉的声响引得商捷猛然望去。
那爷将枪在手中摆弄,子弹已然上膛。
“爷……”
“蟑螂转世,这个也不怕?”
这爷心情不好时会做什么,他自然是知晓的。
“爷,这…”
“蹬鼻子上脸的蠢货,真把自己当回事了?”
话落,地上的空酒瓶瞬间炸裂成碎片,里面残留的红酒随之四处飞溅。
见爷发了火,商捷赶忙闭上嘴,不敢再出声。
片刻,商瑾毅起身离开,商捷见状,也紧随其后,乱糟糟的客厅内,只剩下了商瑾瀓一人。
下楼途中。
“爷生气了,那小丫头估计没什么好果子吃。”
“自己作的,能怪谁。”
这语气,冷漠至极。
“话是这么说,毕竟年纪小,很多事还是有些考虑不周。”
商瑾毅脚步放慢,不能理解地看向他:“捷叔,以他的性格能容忍你,应该是奇迹了。”
“我知道,这话我也就只跟你说说。”
商捷心地善良,和他的父亲商维澈一样,一直以善良待人,只可惜儿子未随父性,又有先主的临终嘱托在前,他也是毫无办法。
商瑾瀓终归是他看着长大的,是什么品性,没人比他更清楚。
并非如世人所说的那般,生来就恶,而是他所遭受的苦,所承受的罪,都被别人视作理所当然,所以,这孩子变成如今这样,并非毫无缘由。
但好在这孩子格外尊重他,不然就像商瑾毅说的,优柔寡断,妇人之仁,以他那样的性格,能容忍自己就不错了,换作其他人,坟头草恐怕都有两米高了。
走出别墅,两人相继驱车离开沅溪湖,各自朝着相反的方向而去。
多年来,商瑾毅一直居住在自己的老宅,即便手中有着上亿资产,他仍不愿离开从小生活到大的破旧小院。
这里不仅有他的童年,更有着母亲的陪伴。
每天他回家后的第一件事,就是向母亲报个平安。
焚香的烟雾缭绕在不大的房间里,他跪在蒲垫之上,没有开灯,只有香火发出一丝微弱的光亮,映照在他冷漠的脸颊上。
堂弟商瑾瀓所做之事,他并非完全认同,但也绝对不会反对,不是因为畏惧,而是大恩无以为报。
当初母亲入谱,遭到南北两商所有人的反对。
商瑾瀓作为执掌人,在这件事上,也无法独断专行。
他可以掌管南北商的所有事务,唯独后代传承,家族新旧人物的更替,决定权在北商的三位老爷子手中。
以商钦旻为首,商钦陵,商钦佩,他们皆同为钦字,辈分居于祖父一辈。
老大贪图享乐,行事放纵,商瑾瀓幼时被送到北商接受执掌人专训时,就数他最为苛刻,最为穷凶极恶。
为此,商瑾瀓没少受他的鞭打,有仇必报,受一还三,商瑾瀓向来不会委屈自己,早就有将这老家伙灭掉的想法,只是一直找不到合适的借口。
刚好,有了这次送上门的机会,他自然不会放过。
五年前,就在祭祖后的第三天。
三位老爷子前往沅溪湖游玩,一时兴起在湖边垂钓,当时他们身边,还有几个保镖跟随。
商瑾瀓作为东道主,自然要作陪,与他一同的,还有商捷,商瑾毅,顾隐辞。
祖孙几人闲聊之际,忽然提起入家谱一事,不出所料,三人又是一致反对。
不仅如此,还对逝者加以羞辱,商瑾毅站在身后,拳头握得咯咯作响。
而商瑾瀓却安慰他:“有弟弟在,怕什么?”
老爷子久久钓不上鱼来,又热又躁,商瑾瀓随口提了一句:“这湖水泡在身上,舒服得很,叔公要不试试?”
商钦佩心思缜密,唯恐有诈,委婉拒绝。
商瑾瀓为消除他们的顾虑,自己先下了水,游到最深处,直至不见人影。
见状,商钦旻想都没想,衣服一脱,也跟着跳了下去。
结果,人扎进水里就再也没上来,溢出的鲜血将原本清澈的湖面渲染。
商瑾瀓从水下探出身子,表情冷漠地看着那片在水面逐渐绽放的红玫瑰,浅浅勾唇,缓缓上岸。
“两位叔公,这颜色漂亮吗?是不是太淡了些?”
“你…”
两人闻声,瞬间吓得瘫软在地,不敢再有半分异议。
虽然此事已过去多年,但这份恩情,商瑾毅终生难忘,毫不夸张地说,命都心甘情愿给他,任他取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