歧国和晋国。
一靠着西域,一靠着漠北。
两方都不缺马匹。
以骑兵数量,民风彪悍来说,可以用一句旗鼓相当形容。
唯一有所差别的,就是李存勖背靠汴州,有数千里沃土给他输送后勤辎重。
时间一旦拖长,李昌平将陷入极为不利的局面。
所以他从来没想着将这场战斗拖下去。
这一战。
既是战神的末日,亦是大唐的重生!
锋利的枪芒带出数道鲜血。
李昌平背后,那华丽的衮龙袍也再度染上红色。
“王彦章,起弓!”
随着一声暴喝,紧跟在他身后的两千铁骑,几乎是同一时间解下弓箭。
高速行驶中,也不管有没有瞄准,往前方数十丈内疾射而出。
立时响起“噼啪”的弓弦弹动声,在飞行途中汇成一片遮云蔽日的箭雨。
刺耳尖锐的箭啸,甚至短暂盖住了琵琶和擂鼓的声音。
一次骑射之后,这两千铁骑并不犹豫,再次回手取箭。便又是一阵弓弦响起。
如此来回三次。
整整一万两千支箭,如一片黑压压的乌云般,将晋军先头部队所淹没。
战场当中出现了一块短暂的无人区。
但立刻又被蜂拥而至的人群填满。
“李!昌!平!”
站在戏台上的李存勖目眦欲裂。
一双拳头不自觉捏紧,并且不断用力,直到一滴滴血液顺着指缝滴落。
自从来到潼关以后,他察觉到往日那个战无不胜的自己正逐渐消失。
此前,这种低级的错误自己绝不会犯。
面对李昌平,始终一种深深的自卑萦绕心头。
跟这满身自信,意气风发的大唐正统相比。
自己仿若画上了跟镜心魔一样的妆容。
此时竟生起了从未有过的逃命念头。
“朕是李天下!朕才是大唐皇帝!”
李存勖怒吼着强调,像是无能的哀嚎,又仿佛在努力驱散内心深处的恐惧。
“镜心魔!前军变后,后军变前,长矛手准备,盾牌手向前,挡住他们!”
在短暂的愤怒过后,李存勖恢复了些理智。
无论如何,大唐正统都必须死,大唐皇帝也只能是他这个唯一!
“打不赢他,便拖下去,只要静等其粮草耗尽,朕就不信……”
话音未落,李存勖突觉胸口一阵冰凉。
接踵而至的,是一阵阵令人不适的刺痛感。
刚要转身查看,背后却又是几道“噗呲”声。
随着脑中传来一股缺氧之感,李存勖有些迷茫的转过身子。
“镜心魔,是你……”
说话间,他沾满鲜血的手指艰难往镜心魔脸上抚去。
似乎想揭开这张诡异面具,看看下面到底隐藏着什么。
“陛下,如今大势已去,不如叫我送你一程?”
此时的镜心魔,再无往日卑微态度。
甚至是有些嫌弃的,将手中带血宝剑往李存勖身上擦了擦。
可那如破麻袋似的身体,仍旧不停往外喷涌鲜血。使得剑锋上红色越抹越多。
镜心魔像是看不见似的,不厌其烦的一遍又一遍继续抹着。
李存勖再也支撑不住,整个人都倒在了血泊当中。
顶着头上直对自己数把剑锋,他抓住了镜心魔裤角:“朕,可是李天下!”
“从今以后,你便不是这天下了……”
镜心魔脸上满是得意和嘲讽。
接着他一挥手,围拢在李存勖身边的戏怜四散而开。
映入他眼帘的,却是一道正缓步走上戏台的身影。
与此同时。
镜心魔没有半点犹豫的单膝点地,也第一时间从怀中掏出玉令。
“不良人天罪星,参见殿下!”
“天罪星?”
李存勖喃喃自语,眼中也闪过了一丝释然。
“朕的身边,居然有不良人?镜心魔,你藏的好深!”
“放心,你爹也会很快下去陪你的!”
冷笑声中,李昌平从镜心魔手中接过了玉牌。
一同接来的,还有擦拭了好半天,却仍旧带血的宝剑。
“现在,孤要以你这颗头颅,来收服晋军。”
“大唐复不了!”
在生命留存的最后,李存勖恶狠狠看着李昌平放下狠话。
“我死后,中原诸侯将视你为祸患,漠北耶律一族也不会放过你。他们要的是李氏傀儡,并不是开疆雄主。这世间,大唐余脉也不止你一人,你的路将寸步难行。”
“这就不是你该操心的事了……”
说着话,李昌平把宝剑架在李存勖脖子上。
同样看着他一字一顿道:“孤虽只有这七尺血肉之躯,但未尝就铸不得那大唐金石之翼!”
话音与剑光几乎是一同落下。
当李昌平说完这句话,镜心魔头低的更深,一颗硕大的脑袋也被甩出老远,“咕噜”着在戏台上滚落了好几圈。
“李存勖已死,将此头颅高高挂起,以慑诸侯!”
仿佛是配合着李昌平……
当他话音响彻,秦王破阵乐也演奏至高潮。
仿佛万马奔腾,又似是金戈交击。
在一阵阵沉闷而厚重的战鼓声衬托下,两方所有军兵的目中,都已被戏台上那道身影所填满。
他们根本没看清李昌平是怎么上的擂台,好像上一秒还在奋勇杀敌,下一秒就已瞬移而出。
接着,便是人头飞起。
李存勖这位战神,就在潼关脚下为自己生命画上句号。
轰~
一声巨响传来,始终树立在李存勖背后的大纛轰然倒塌。
没了主将指挥,晋军陷入混乱。
他们刚才还在一往无前的为李存勖拼命,根本不知道李存勖是怎么死的。
他们只能看到,当李昌平站上戏台的时候,李存勖的脑袋便已搬了家。
没看到不代表没有想象力。
况且阵前斩将这种事,李昌平又不是第一次做。
李存勖再厉害,岂能强过朱友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