耳边经久不散的呢喃声逐渐消退，眼前诡奇的场景缓缓地荡起一阵阵波纹涟漪，那一道道黑影重新沉入沼泽般的地下，而地面也随之变得坚实起来。

只是几个眨眼的功夫，莱厄和洛洛就回到了原本的世界当中。

莱厄伸手将扛在肩膀上的小让娜拎了下来——这小家伙刚才一直没声儿呢——还以为是死了呢，原来是不知道什么时候晕过去了。估计是看到那些邪灵的时候就吓晕了吧，也是好事，不然要是当时哭闹着大喊大叫的话，倒还麻烦了。

洛洛打量了自己一番，忍不住感叹道：“这下咱们真成人奸了呀！”

“当就当呗，能当人奸难道还不能当人奸奸了？”莱厄一边已读乱回，一边伸手推开教堂大门，刚推开一小半，却好像被什么东西挡住了。

往地上一看，只见一个衣着凌乱，胡子拉碴，看上去不修边幅的中年男子正躺在地上昏迷不醒，还把门给挡住了。

从穿着上来看，这应该就是那些邪灵答应给莱厄他们送过来的安德烈斯侦探了——非常经典的落魄侦探模样。

莱厄一脚把他踹踹开，拎着晕过去的小让娜走出了教堂。安德烈斯侦探横着在地上打了几个滚儿，顺着教堂门口的阶梯一路咕噜噜地滚了下去。

“话说…”

洛洛连忙三两步跟上莱厄，在他背后偷鸡摸狗一般地小小声询问道：“你刚刚跟那些家伙吹牛吹得也太大了吧？还说什么从'猎人'的亲人下手呢，咱们连他们是谁都不知道，怎么下手啊。”

莱厄没有立刻回答，而是不动声色地打量了一番教堂之外的景象。

果然如他所料，从另一个空间出来之后，他就能够看到那些“邪灵”在这个空间的投影了。

无处不在的黑色雾气将大街小巷都全部萦绕，模模糊糊地凝实成或是人形或是兽形的黑影，围绕着街道上的人群到处游荡。

“喏。”

莱厄努了努嘴，“满大街的监控探头，你还怕找不到人？况且…就算我们不去找他们，他们也会主动来找我们的。比起这个，你该怕的是会不会被这些'猎人'暗杀，以及万一背地里搞小动作被那些邪灵们发现了该怎么办。”

“你还要搞小动作？”洛洛瞪大眼睛。

“看情况咯。”莱厄走到安德烈斯侦探身前蹲下身来，对着他甩了几个巴掌帮他清醒清醒，“有好处的话为什么不？”

实话实说，安德烈斯侦探作为一个推进主线任务的工具人，除了通过他再了解一些无关紧要的情报，以及把他当做诱饵来引蛇出洞之外…现在对莱厄他们来说基本上已经没什么用处了。

在莱厄的亲切关注下，安德烈斯侦探终于悠悠转醒。在睁开眼睛的第一刻，他便下意识地调转了脑袋的朝向，对着地面上大吐特吐起来，漆黑色的不知名液体从他的口中喷涌而出，混杂着青紫色、暗红色的奇怪物体，看上去十分恶心。

好一会儿，他才将自己的肠胃清空，瘫倒在地上大口地喘息着，“我，我还活着？这是怎么一回事…你们是……？”

“连自己委托的对象都不认得了吗？”莱厄站起身来，伸手指了指自己，又指了指洛洛，“莱厄，以及——世界第一洛洛殿下。”

“不是，能不能不要这样介绍…”洛洛终于绷不住了，忍不住小声抗议了起来。果然，自己在私下里喊喊和在别人面前一本正经地介绍相比，给人的感觉是完全不一样的。

“原来是你们救了我…”安德烈斯痛苦地揉着脑袋，“我只记得我从郊外庄园里出来的时候，突然遭到了袭击…有人朝我开枪，如果不是射歪了，恐怕我已经暴毙当场。不过，还没等我看清楚究竟是什么人偷袭我，就突然被一团黑雾笼罩了…”

莱厄却没有打算听他继续讲下去，而是挥手打断他，询问道：“侦探事务所里那封密信是你留下的吗？”

他可还没忘记，在那封密信的末尾中所透露出来的，可是一名已经深陷谵妄，以至于开始胡言乱语的精神错乱者。然而相较之下…眼前的安德烈斯所表现出来的状态，除了十分虚弱之外，似乎有些过于理智了。

莱厄甚至已经做好安德烈斯侦探清醒过来之后会大喊大叫一些疯话的准备，结果他却直接开始讲述自己失去意识之前所经历过的的事情——虽然莱厄会去问这个问题，但如果是他自己主动直接开始讲述…那就显得有些奇怪了。

“密信？”

安德烈斯闻言一愣，没想到莱厄会突然询问起这个，“是…的确是我留下的，有什么问题吗？”

“不，没什么，只是确认一下罢了。”莱厄朝着安德烈斯伸出右手，试图拉他起来。

但安德烈斯没有回应，只是摆了摆手，“没事，我自己可以。”

莱厄眼睛微微眯起——他右手上还套着【戏谑】呢。安德烈斯这个反应…是真的不需要帮助，还是本能地感到厌恶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