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扬知道黑汉这么说已算是给足自己面子了,说起来黑汉这两日服侍得不错,再说昨晚若没有他作证把散骑常侍说成散骑侍郎,那自己现在指不定已成阶下囚了。现在又留餐又留宿的,也算解决了自己的食宿问题。
但他还是要继续敲打。如果让黑汉认为自己是烂好人或者被利用而不自知,那类似的事就有可能再次发生。
“所以你让我来你家,是要用我挡杜三爷的刀?”
“小人绝无此意!”黑汉赶忙解释道,“小人只是想以公子的身份,肯定能吓退杜三爷,让他去找那个女人要钱,或者让他再多宽限小人一些时日,可谁知道......”
黑汉说不下去了,他没说出口的话是:谁知道杜三爷连琅琊王氏的面子都不买!
按照他之前的设想,杜三爷不说把钱都免了,但起码也要把利钱减一减,甚至还可能说只还本金就够了,毕竟这是一个结交高门子弟的好机会。
可谁晓得这杜三爷抽的是什么风!
不仅一分息钱都不降,居然还当场让王公子签字作保!
难道他怀疑王公子的身份?又或者是见公子衣着普通,所以心存轻视?
王扬接口道:“谁知道他让我替你还钱。”
“不!公子!小人不会白要您这笔钱的!这些钱算小人借您的,小人以后一定还您!”
“还我?”王扬苦笑一声,“可如果说我也拿不出这些钱呢?”
黑汉愣在原地。
“如果说三天后接我的人不到呢?”
“如果说就算接我的人到了,我还是没钱替你还债呢?”
黑汉早就考虑过这种情形,一万三千两百钱可不是什么小数目,而王公子在家族中似乎又属于不太得势的那种,更何况他自己还在落难中,拿不出钱来也属正常。
只是之前王扬答应得太过轻松,让他误以为这钱对于王扬来说不算难事,现在一想,原来这只是公子的缓兵之计。
他定了定神,眼中闪过一抹决绝,低声道:“等天一亮,公子便离开荆州。我是第一保人,这件事就落在小人身上了。”
王扬问道:“你准备怎么办?”
“小人自有办法。”
“你能有什么办法?无非是带着刀,拼他个鱼死网破。可你有没有想过,你死了,阿五怎么办?”
黑汉流泪叩头道:“公子如果能带走阿五,小人下辈子愿当牛做马,报答公子!”
他知道此要求非常过分,不说王扬和阿五非亲非故,单说阿五是兵籍,又上了契约质抵,如今已经没了逃跑的余地。到时不管是杜三爷动用自己的人手追捕还是官府进行通缉,两人别说出荆州,就是南郡也未必能逃得出去。
可王扬毕竟有士族身份在那儿押着,就算没有身份证明,就算家中再落魄,但起码也能震一震场面,女儿跟着他,应该还有生机。
王扬叹气道:“这不行。小阿五鬼精鬼精的,我可应付不了。”
黑汉以为王扬拒绝带走女儿,绝望之际,不禁低头泪下。
这时只听王扬说道:“咱们分工明确点,阿五呢还是由你来管,钱呢由我来筹。”
黑汉猛然抬头,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他颤声道:“公子,您......”
王扬温和笑道:“怎么,不信啊?”
“我信,信!只是,只是时间只有三天,这么多钱,公子去哪筹啊?”
王扬伸了个懒腰,缓缓吟道:“书中自有黄金屋,书中自有颜如玉。”
黑汉听不懂王扬的话,但见王扬自信的神情,莫名地感到很安心,想到自己终于保住了女儿,不由得嚎啕大哭起来。
而此时躲在墙后偷听的阿五,也哭成了一个小泪人,心中想:这个长得好看的琅琊王公子,还真不是个坏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