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柚在自习的时候开始觉得头晕脑胀,她甩了甩头,想清醒一些,结果差点把自己甩晕。
她扶住脑袋,盯着黑板上的作业,轻叹了口气。
外面的雨声如雷,周围的同学像坐定的老僧,满眼只有案前的书本,她在这种身体状况下,竟然觉得这种生活无趣。
小时候她乐意生病,因为只有这样,她才可以安心地躺在床上享受父母的照顾,她不需要考虑太多,只需要顾好眼前。
有时候她会故意淋一场雨,然后光明正大地请假。
可越长大,大家越不敢生病。
他们害怕生病了学业上就落了进度,害怕离开几天就看见桌上堆满的试卷和作业,后来他们害怕高昂的医药费,害怕看见父母无助的双眼。
西柚是厌倦极了这种担惊受怕的,然而她本人却无法做到不落俗套。
因为她也参与了这场竞争,她是那一大面排行榜上的一员,是裹挟在经济体制下的一粒沙子。
在这个社会上,她必须得先是父母的好孩子,老师眼中的好学生,然后才能是她自己。
她静静地看着窗外,眉宇间带着让人看不透的情绪。
课间,有人来找于文问数学题,于文花了时间讲完,陈昌平就拉着他去了走廊。
不过现在走廊上都站满了人,于是昌平拉着他走去拐角处的走廊,那里没有灯光,但也站了不少人,他们都在那站着闲聊,互相倾吐着内心的困扰。
昌平带着他在一个空地停下来,昌平的身体靠在栏杆上,于文则是把手支在了栏杆上。
昌平有一搭没一搭地讲着,他耐心地回应着,心神却慢慢被身旁的声音吸引了过去。
女生应该是很大胆的,因为她手里正拿着手机在打电话,她耳边的手机发着微弱的光,但她又不像十分大胆,不然她不会选这么一个昏暗的地方来躲避监控。
女生的声音不像往常那么清爽利落,此时添了几分软糯,低声说话的时候好像在谁耳边轻轻撒娇。
于文顿时觉得心上好像有羽毛轻轻地扫过,痒痒的,是不曾有过的感觉。
昌平还在说着,他却已经不再开口了,他的耳边只听见了女生娇软的声音,其余声音他完全听不真切了。
“爸爸,我今天淋雨了,头有点晕,你可以过来接我吗?”
“不用请假,我十点放学……好,那我在门口等你……你不要走错学校了!我知道了,我会注意身体的,先这样吧爸爸,上课铃响了,我要挂了。”
女生走了,并没有注意到他,她身上披着宽大的白色外套,在黑暗中无比显眼。
他竟从不知道那条外套可以如此夺目,明明他今天才从书箱里拿出它来。
真奇怪。
他这么想着。
回到座位上,女生的声音又恢复了以往的声线。
他静静地听着,心底的违和感愈演愈烈。
真奇怪。
放学铃响,女生站了起来,肩上挎着书包,她叫他的名字,他抬起头。
她捏着衣袖,这会子因为终于要回家了,所以声音不自觉的带上了些许娇气,她说:“我回家把它洗干净了再带回来给你,行吗?”
她的脸色稍差,说话有气无力的,落在他耳边却像是天籁。
霎时间,一整个晚上盘旋在他脑子里的怪异感有了答案,像苦苦思考苯分子的结构式的凯库勒,经过一场梦得到了启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