蓝枫是北寒国,‘夜魅’组织的第十六代统领。这种以暗杀,收集情报为核心宗旨的暗影组织每个帝国都存在,但统领组织的人选皆是皇帝心腹,而不是皇族中人直接参与。
蓝枫加入夜魅组织,与他的心性相关,他从小便对这种神秘的勾当感兴趣,自身又是皇子身份,加上修炼资质尚佳,在他十六岁那年,第十五代夜魅组织之首有意退位,便让他接替了位置。
这也是二人在一次相聚中,饮酒之后,蓝枫无意间对他说的。
可能接任这种神秘组织之后,使他下意识便会摸清,所处之地的周遭情况。想来一个陌生的世界,对他来说是没有安全感的。
时间缓缓流逝,不知不觉,一行人便在各自群体的交谈中,行进了两三个时辰。此时已是晌午了,出发时的沙滩也早已淡出了人们视野。
离海面约有十丈之隔,御剑御宝之人约莫三四十人,他们后方是施展各种能力渡海的修炼者,左右两旁是相隔五六丈,护航一般的船只。总数百来人的群体,看上去有着不小的规模,但身处四周望之不尽的海域,仍是显得渺小无比。
这里没有坐标,没有参照物,蔚蓝的噬魂海域,也跟万里无云的天空一般,蓝的没有一丝杂色。
于此,人们仿佛进入了无尽的蓝色空间,一切都像是静止了一般。此时,唯一能证明有明显移动迹象的,或许就是因船只前行而泛起的水花。
平底帆船在白天是没有停歇的时候,所以其余人也只能马不停蹄地跟随,在行进当中拿出备好的干粮充饥。
历经一上午的持续消耗,噬魂海域的吸噬力也在不知不觉中悄然显现。两者相加,疲惫感渐渐加深,众人只觉得身上仿佛背负了重物,虽然尚能接受,但仍是在众人心里种下了一颗恐惧的果实。
这股无形的吸噬力,带来的影响与个人的修为有着密不可分的关系,使得众人出现了不同程度的疲惫。
这种疲惫在蓝枫身上没有太大的影响,但在身无修为的龙冰风身上就很明显了。此时,他喘息沉重,细细密密的汗水汇聚,经流脸颊,滴落在冰层上。
这片海域对身无修为者果真影响巨大,龙冰风在深山连续跋涉一天都不会有这般辛苦的感觉,当下仅仅是半天路程便倍感沉重,只觉得每迈出一步都异常吃力,能坚持下来,应是他儿时常年习武,有些底子撑着,勉强还能坚持。
“还好吧?”蓝枫有些担忧地问道。
“没事.”龙冰风看了他一眼,话语很是坚定,仍是按着原来的速度前进。对他来说,他终于脱离了原本平庸的生活,踏上了令他心安理得的道路,又怎会在行进了半天之后就此放弃?
蓝枫还是停下了脚步,短暂的休息过后才再次出发,走在了人群最后面。
人在疲惫后就没有了交流的心思,每说出一句话都像是少了一分气力。故而,不管是御空也好,如履平地也好,都渐渐安静了下来。
与自身修为渡海之人的低沉情绪形成反差的,便是船上的富家子弟了,这些人仍似没心没肺一样,精力十足,惬意得很。
船上的消遣虽然不多,仅仅设有赌桌,棋盘,茶室,但处于噬魂海域之中,却是别有一番风味。身处其中,什么凶险困境,都早已忘到九霄云外。
茶室品茶之人,棋局对弈之人或有交谈,但比起赌桌的喧哗就显得微不足道了,响彻这片海域的,也正是这些赌徒不时发出的一声呼喝。
或有喜好安静之人,从船舱走出,站在船缘处看看海天景色,或是提着一坛好酒,一边品味,一边看着这些依靠自身修为渡海之人,表露出各种神色。
同一海域,两种反差,此时百来人之间,似乎没有修为高低,只有身份贵贱。帆船之外的修炼者虽然心有羡慕,却也不曾有明显的嫉妒。
出生是他们无法选择的,富贵贫穷同样也是他们无法左右的。
让蓝枫感到些许吃力的时候,已是黄昏时辰了,脚下的冰层不知何时从六尺缩减到了四尺余。前方御剑之人也同样如此,初时离海面十丈之隔的距离下降到了六七丈。以结界渡海之人的范围,似乎也缩小了一圈不止。
疲惫对于独行侠很不友好,哪怕不支也只能独自强撑,因为在与天争命的此处,不会有人对陌生人施予援手。
群体间的优势就很明显了,这是轮流交替的好处,当有同伴力竭时,便有另一人补上。以术法凝结的冰船上,站在船尾的二人也不知交替了几回,虽然速度有所放缓,却也紧跟着帆船,没有落后太多。
安静了许久的场面,很是突然的嘈杂起来。龙蓝二人的目光也随之穿过人群,看向了远处。
只见,视野尽头,有着四五个上下起伏的黑点。时下,在众人不由而出的惊呼声中,陆续跌落在海平面,从此消失的无影无踪。
这是初时仗着轻功了的,直接纵身飞跃大海的修炼者。他们一同出海,相互当作落脚点,不断的飞跃而起,从一开始便将人群甩在身后,随着距离拉远便形成了黑点。
可能这些人也不知仙界的具体位置,故而速度虽快,却也并未淡出人们视野。
只是,用这种不断腾飞的方式,身体得不到片刻喘息,昼气的消耗便也似流水一般,此时终于支撑不住,接连葬身海底。
远远看去,没有水花溅起,没有声音传来,就这么悄无声息地,消失在众人视野。也不知他们在生命的最后一刻,是否带着不甘或是悔意,魂归幽冥。
壮志未酬身先死,这是生命无常最好的诠释。
按理说既然踏上噬魂海域,也早已将生死置之度外,但他们的死,还是在一些人心里造成了不小的震动。有些人结合当下自身的疲惫程度,心慌不已,对噬魂海域更添了几分恐惧。
似血残阳渐渐西沉,视野尽头的海域也被染上了一片红晕。不多久,红晕褪去,夜幕悄然而至。
连续航行的平底帆船终于停了下来,众人也纷纷止步,停在了船只两侧。
众人如释重负一般,不少人几近虚脱,一些群体在其伙伴接替后,直接坐在剑身上,或是结界内。松下身心后,沉重的疲惫感丝毫无视人们的意愿,涌遍全身,此时似乎连抬抬手都要用尽全部力气。
蓝枫来到船尾右后方停下了脚步,看了看远处的天际,他缓缓坐下,长出了一口气。这不同于徒步大地,若是那样的话,以他的修为可以连续徒行十天半个月都不用休息。不过对他来说,情况还算明朗,虽然有些疲惫,但离筋疲力尽的程度还有一段时候。或许是自身属性的缘故,这一天下来,连汗都不曾流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