荀攸的到来让我喜出望外。赶紧将他迎到客堂奉茶。
吾对他说:“公达师兄,因何在洛阳耶?”
荀攸说:“吾已经入京城半年,半年前吾被举为黄门郎。半月前就听闻叔德已经回京,等到今日休沐,攸便登门拜访啦。”
我连忙说:“此吾之罪也,吾实不知师兄也在帝都,若知,当由师弟前去拜访师兄才是。”
荀攸说:“师弟去幽州省亲,可还顺利?”我回道:“多谢师兄记挂,一切顺利,并且于机缘巧合下,吾还得遇两位结拜兄弟,实在算意外之喜也。”
荀攸说:“师弟乃人杰也,能得入师弟法眼并与之结拜,此二人定非常人也。”我对荀攸说:“好叫师兄知道,吾二位结拜兄长,皆万人敌也。加上吾在洛阳的结拜大哥,吾现在三位兄长皆为不可多得的大将之才。大哥黄忠黄汉升,年四十许,一口九凤朝阳刀,刀法精绝,更兼百步穿杨之神射;二哥关羽关云长,年二十六,一把青龙偃月刀,刀法出神入化,万军从中取上将首级如探囊取物也;三哥张飞张翼德,年十八,一柄白虎啸日矛,刚猛绝伦,颇有西楚霸王之风。”荀攸接口说:“听师弟此言,吾真想与汝之三位结拜兄长一见啊。”我说:“此事易也,彼等在城外练武,吾这便让人将几人召回。师兄稍等便是。”说着便叫门外的典韦进来对他耳语了几句,典韦匆匆而去。
随后我们便聊到了荀攸来洛阳之后的见闻,荀攸对宦官、何进以及袁隗为首的氏族集团这三足鼎立的局面怀有忧愤之态。我对荀攸说:“师兄之忧,吾与吾大哥曹孟德也曾谈起,此三足鼎立之势乃皇上乐于见得之事。吾大哥欲立足朝堂进而发散地方,而吾与大哥正好相反,吾意先立足地方再辅助朝堂。不知师兄以为然否?”
荀攸低头沉思了一会,然后抬头对我说:“自师弟来书院开始,吾总觉师弟之思路清奇,每每出人意表但又发人深省。今听师弟此言,是吾茅塞顿开,当今圣上本不是皇子登基,根基尚浅,氏族坐大,三足鼎立之势本就是皇上促成,可笑吾等身在局中不自知,还每每言清君侧、诛阉宦、罢外戚云云。师弟欲先立足地方之策甚妙,师弟欲以何地起,可能深言之?”
我知道历史上的荀攸并不是死硬的保皇党,反而思想锐意进取。我把心一横对他说:“此言吾未尝对人言说,即便吾大哥曹孟德亦不曾说起。师兄相询,师弟自当如实禀告,师兄且随吾书房一叙如何?”
荀攸看我说得郑重,于是说:“正欲往叔德书房一观,不敢请尔,今叔德相邀,正中下怀也!”
于是我带着荀攸进到书房,并告诉守在门外的两个亲卫说:“不得让任何人进来。”
进入书房中,我才对荀攸说:“师兄勿怪,此言吾今日便对师兄道来,但吾自问此言实在太过惊天动地,还请师兄有所准备。”
荀攸说:“师弟放心,今日之事,出汝之口入吾之耳。定不会传出汝书房之外也。”
我说:“吾自是信得过师兄。如此吾便简言之。首先吾认为目前朝堂之局势,究其根源在皇上,皇上不能统御天下,便只好退而求其次行制衡之道。士人集团经过几百年的积累,声威日盛,便如袁家、杨家此等四世三公之家,便说权倾朝野也不为过,实乃尾大不掉之势。如今地方之长官郡守,掌管一郡之军政,实为一地父母官也,在这一地有军政大权在手,施政之难比之朝堂太小,吾想以一地为基础,政通人和,使百姓丰衣足食,勤练军马,使军队无坚不摧。师兄,吾有预感,不光一郡如此,倘若是一州当如何?师兄可知昔年之州牧耶?”
“嘶……”荀攸闻听此言,面现吃惊之状。“州牧,可是执掌一州之军政大权,正因为权柄太甚,才被废除而以州刺史代之。师弟此言可有何根据否?”我对他说:“当今天下,不光士人集团野心大涨,便是那皇家刘姓,心怀异志者也甚多也。天下无大事发生尚可维持现今之局势,若天下发生大变局之时,则皇家刘氏、士人集团还有宦官集团再加上外戚何进党徒相互倾轧,则事情向何处进展尚未可知也。然吾推断恢复州牧之事十之八九,在那之前吾便要未雨绸缪,至少立于一郡之地,只有雄厚的军政实力在手,才能在将来的乱流之中进退有据,不知师兄以为如何?”
“吾还一直以师弟尚且年幼,三五年之后才能见到师弟散发光芒。不曾想师弟早慧如此,师兄不如也。若真如师弟之言,则师弟之路方是正确的救国济民之路。若师弟不弃,汝之路便让师兄同往如何?”
我双手抓着荀攸的手说:“师兄大才,能得师兄相助,无异于高祖得留侯也。”荀攸见我将他比作留侯张良,连忙谦虚说:“留侯之能,吾辈楷模,便如云中谪仙,只可远观而不可及也。”我说:“师兄何需自谦太甚,兄之大才,天下又有几人能及?”
得到荀攸的投效,我心情高兴,于是再次和荀攸出书房对亲卫说:“一会吾之几位师兄都会回来,今日荀先生到访,汝去后厨告知,今晚吾要盛宴款待荀师兄,速速去安排吧。”
我对荀攸说:“公达兄,吾几位兄长估计也快回到了。吾等便到客堂相候。”
我们再到客堂坐下才喝完一盏茶,只见贾诩、戏志才、黄忠、关羽、张飞几人鱼贯而入。我给大家一一介绍,首先介绍的是贾诩,我对荀攸说:“此贾诩贾文和,乃吾之山庄总管,吾以师礼待之。”荀攸一听连忙执晚辈之礼对贾诩说:“在下颍川荀攸荀公达,见过文和公。”贾诩连忙扶起说:“颍川荀家,书香门第,今见公达,果然大贤。”我又说:“志才兄吾等皆同学也,公达自知。下面这位乃吾之结拜大哥,黄忠黄汉升。”荀攸说:“吾观黄将军颇有大将之风,攸这厢有礼了。”黄忠也回了一礼。我再介绍说:“此吾之二哥关羽关云长。”荀攸说:“二将军相貌威严,须髯飘逸,十足之美髯公也。”关羽平日对自己的胡须也是非常自得的,听罢右手轻抚须髯说:“公达兄谬赞也。”我再指着张飞说:“此吾三哥张飞张翼德。”荀攸又说:“三将军蜂腰猿臂,必万人之敌也。”张飞也回礼说:“吾尝闻荀氏书院人杰地灵之地,吾深羡四弟能在书院求学,今得见荀君,足慰平生。”
我又指着荀攸对大家说:“这位荀攸荀公达,乃吾在荀氏书院之师兄,荀师兄已经被举为黄门郎,如今已在洛阳,刚才吾与师兄促膝长谈,师兄已经答应加入吾等,誓与吾等共进退。”
贾诩以总管的身份说:“公达大才,能得公达加入,吾与志才压力大减也。”戏志才也说:“有公达兄加入,主公又增一臂助也。”黄忠代表关张说:“欢迎荀先生加入,以后军队之事,也请荀先生不吝赐教。”荀攸一一回礼。
这时候天色已晚,大家共进晚餐,通过深入的交流,荀攸也发现贾诩也是智深似海之辈,看到文有贾诩、戏志才和他自己。武有黄、关、张三人,荀攸对还未满十七岁的我也是刮目相看起来。
今年的时间有些更改,因为皇帝刘宏下令元宵节举办灯会,天子要亲自与民同乐。因此新年文会被提前到了初八之夜。
初七的这天,确实蔡琰带着赵雨,一同坐着袁鸾的香车同来拜访我。我颇感诧异的将三人让到了客堂。吩咐下人上茶,袁鸾抢着说:“曹叔德,琰儿妹妹总说汝茶道精绝,今吾等三人前来,汝不该亲自烹茶吗?”我微微一笑说:“也罢,今日闲来无事,吾便亲自烹茶,以感谢三位美女大驾光临吾之寒舍,三位如谪仙下凡,令蓬荜生辉也。”听得三人掩嘴而笑,袁鸾说:“这还差不多。”
落座之后,袁鸾说太远不方便喝茶,于是将椅子搬到我的对面隔桌而坐,并招呼儿女也过来,蔡琰本来也愿意与我更亲近,赵雨则是在乡下长大,本就淳朴没有那么多讲究,于是二人也将椅子搬过来,与袁鸾并排都坐在我对面,赵雨安静的看着我烹茶,袁鸾则是目光灼灼的看着我,蔡琰则待坐定之后对我说:“师兄,明日便是新年文会,明日将在鸾姐姐家中举行。不知师兄可做好准备啦?”
我笑着说:“原来明日是在鸾儿府上举行,吾也正好一观袁府之气派,说来这么久,吾还未尝拜会过袁府。”袁鸾说:“便见汝时常去琰儿妹妹那里,一次也不见去吾处,汝还说呢?”我尴尬一笑说:“汝家四世三公之家,吾白身实在怕入不得袁府正堂啊。”袁鸾却说:“汝非得入正堂做何?汝便不能来寻吾?汝便不能以晚辈之礼来拜访家父?真是的。”
我只得应道:“鸾儿说得是,吾有空一定前来。”
这时茶好了,我分别盛了三碗,轻轻的端到三人面前说:“此茶生长于信阳云雾山巅,采摘于初发的第一批春芽,汤色嫩绿明亮,香气高爽,入口回甘。请细细品尝。”我自己也倒了一碗,端起来闻了闻随着热气升腾起来的茶香。然后轻轻的饮一小口,让茶汤慢慢的润湿了整个口腔,细细品味,颇显悠闲,与三美相伴,难得的在这风雨欲来的乱世中寻觅片刻的宁静,我不由得脸上露出了微微的笑容。
再品了一口茶后,我对蔡琰说道:“明日文会,吾有何可准备的,吾可不想在文会上出人头地,能见识洛阳才俊的才思敏捷,吾愿足也。”
袁鸾却说:“叔德汝不意与人相争,然别人未必如此想也。吾昨天听闻吾兄袁公路,对于公子两次在文会上皆是压他一头,心中颇是不忿,叔德还需小心。”
我哈哈一笑说:“吾之不争,只是吾与人为善,并不代表吾会怕,若袁公路非得要自找苦吃,吾也不妨给他点教训。”
袁鸾自己都没注意,她很自然的就出卖了她的兄长而站在我这边的事实。
我看着她说:“鸾儿不必担心,吾虽无意于诗词之道,但真要做,也还是能做出一两首来的。”袁鸾说:“吾自然知晓,便是上次汝送给琰儿妹妹的离思,便无人能做出来。汝外出一年,回来见到琰儿妹妹便有离思赠送,看到吾便不发一言。”我说:“离思之意,哪能随意赠送?”
现在汝也叫吾鸾儿了。以后是否也可以有诗歌赠送与吾?
蔡琰对我说:“师兄可不知道,鸾姐姐一大早过来找到吾,就是说公路兄准备找人为难汝之事,一刻不停的就要吾随同过来早早的告诉汝。鸾姐姐其实心中时常想着师兄的。”我回蔡琰一个微笑说:“琰儿知书识礼,师兄知道了。”
我对袁鸾说:“鸾儿不必担心。不过吾还是要谢谢汝,一早便赶过来告知吾此事。”
说实话我根本没太把袁术当回事。第二天会同了蔡邕和蔡琰一起往袁府赶去。到了袁府之后,蔡邕因为年老怕寒,便在火炉旁边选了个位置就坐。蔡琰则是随我在亭子的柱子边选了个比较偏角落的位子坐下。
先前的文会我照常是多听少说,待到文会进行到后半段,忽然一个叫做赵岑的三十来岁的文士站起来对大家说:“上次文会一举夺魁的曹三公子,今日为何如此沉默耶?莫非文思枯竭,上次只是灵光乍现,不得久远?”
这一句话,顿时把所有人的目光都吸引到了我的身上。
我扫了赵岑一眼,再看袁术脸上挂着阴恻恻的笑容。心中明了这赵岑乃是袁术的爪牙。于是说道:“此等文会,吾深感太沉闷。既然赵兄说道吾才思枯竭。那何妨吾便高歌一曲,一抒胸臆,二也为大家解解这沉闷之气。琰儿,把汝之焦尾皆吾一用。”
蔡琰递过来横放在膝盖上的焦尾琴。我提着琴到居中的位置找到一块地席坐下,将琴横在膝盖上,调试了一下音之后说:“吾心之所念,便是北驱胡虏,保家卫国。今日便做一首《精忠报国》,请各位斧正。”
依据记忆,先清弹了一小段十面埋伏之后转入精忠报国的主旋律,吾开嗓而歌:
狼烟起,江山北望;
龙旗卷,马长嘶,剑气如霜;
心似黄河水茫茫,
二十年,纵横间,谁能相抗?
恨欲狂,长刀所向,
多少手足忠魂埋骨他乡;
何惜百死报家国,
忍叹息、更无语,血泪满眶;
马蹄南区人北望,
人北望,草青黄,尘飞扬;
吾愿守土复开疆,
堂堂中国要让四方——来贺!
最后的来贺二字如暮鼓晨钟般砸进在场每个人心里。
我自己也沉浸在这歌意里,眼光北望,面容坚毅。
蔡邕最先从沉醉中清醒过来。大喊一声:“壮哉吾徒,好一个堂堂中国要让四方来贺!想吾大汉中国,有此等铮铮铁骨之男儿,何愁外敌不除。”
接下来以袁绍为首的二代们纷纷对此歌大加赞赏,令我没想到的是,居然有一个老者专程走到我面前对我行了一礼说:“吾卢植自诩儒将,今听曹叔德此歌,犹如醍醐灌耳,振聋发聩也。”我赶紧说:“子干将军折煞小子了。如将军般一心报效家国,便是吾之志向,将军乃吾之楷模也。”
等到大家都安静下来,我接着说道:“一曲精忠报国,让吾热血膨胀,外出求学这两年,现在回到洛阳,看到吾师蔡先生满头白发,吾忽有所感,在此为吾师创作一歌。便叫做《当汝老了》”
当汝老了
当汝老了,头发白了,睡意昏沉;
当汝老了,走不动了,炉火旁打盹,回忆青春;
多少人曾爱汝青春欢畅的时辰,
爱慕汝的美丽假意或真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