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把春华观覆盖,满目银装,观内的红梅与白雪交织,赏心悦目。道姑们皆不语,敲着木鱼。邵韵宅坐在门口,身穿道服,手中捏着一串佛珠,她将头发散开,只用丝带束了发尾,几片伶仃的雪花落在青丝间,映着她未施粉黛的容貌,竟有几分超脱凡尘的气质。
可惜她的右脸有伤,被棉布包了起来。邵韵宅捏了几下手中的佛珠,靠在门框上叹了口气。
年末了,春华观的香客还是有一些的。
“阿宠,若无其他事就过来念念经。”净音道长过来拍了拍邵韵宅的肩。她对邵韵宅比较宽容理解。
“师太,我孕妇。”邵韵宅抬头冲净音道长略无耻地一笑。
净音身旁的小道姑气道:“你理应叫师父的!”
“哎罢了罢了。”净音道长一摆手中的拂尘道:“阿宠,一会儿去把院子的雪扫了。”
邵韵宅“哦”了一声,接着歪头靠在门框上看着下面的雪景。这师太还真不把她当外人。
在在春华观已经住了半月之久了,邵韵宅也渐渐平复了下来。细想想,祁祯樾也没错。可以她的立场,就是无法原谅。也找不出理由原谅。
“真他妈神奇。”她感慨。“别的都是怀了孕被接出冷宫,我他妈是直接打入冷宫。哎貌似是老娘自己争取的吧”
“娘”
正感慨着,只见年糅穿着浅灰色的棉袄,小跑着上了长长的台阶。
霎时间她的心情立刻好了起来。这个孩子当时非要跟她一同前来,令她十分感动。年糅跑上来,手中捏着一枝梅花,“娘,看啊可真是梅花香自苦寒来啊。”
拿过他手中的梅花,红花含白雪,生出了几分娇艳,邵韵宅微微一笑,“真的呢。”伸手拢好了他的领口,她问道:“今日去上学你同窗没再欺负你吧?”
自从她被剥去王妃头衔,赶到了春华观,年糅的同窗有不少对他讥讽嘲笑,甚至是欺压。毛珂一怒之下去收拾了几个孩子杀鸡儆猴,当然最后还是要祁祯央出来收场。
“没有了,他们最多是不再跟我说话。但我也没啥话跟他们说。”年糅冲邵韵宅咧嘴一笑,他的鼻头红红,邵韵宅伸手揉揉他粉嫩的脸颊。
“去找你诺梨姐姐吧,她这会儿正在书阁里整理呢,去帮帮她。”邵韵宅起身往楼下走。年糅伸手扶住她下这长台阶,“娘。”
“嗯?”
年糅低着头道:“娘这脸会留疤么?”他的印象中,留疤的人,都很丑。
笑了几声,邵韵宅摸摸他的头,“跟你说实话吧,不会。”
“真的么?!”年糅眼睛放光,“太好了!若是娘留了疤,真就太可惜了!”
叹了口气,对他道:“你三伯伯弄得这个药膏,不会让我留疤的。”邵韵宅心道,真他妈不理智,当时应该刺肚子才对,效果会更好。。
“我觉得这儿挺好的。真想一直和你呆在这儿。”年糅忽然道。
“啊?”邵韵宅回神,去拿扫帚。
年糅没再重复,而是好奇地去摸她的肚子。
“哎哎哎,这是胃你摸这儿”拉着他的手,摸到小腹。邵韵宅慈爱地看着他好奇的眼神,“这才不到两个月,还没成型呢。”
“我能听听他么?”年糅问。
“听不到的啦,要肚子再大一些。”邵韵宅捏捏他的脸,“喜欢弟弟还是妹妹?”
年糅咧嘴笑道:“都喜欢!”
“哈哈哈哈,乖,去玩吧。”看着年糅跑远,邵韵宅淡淡一笑,拿起扫帚扫起了雪。
雪已停了,不再下了。大地顿时冷了几分。
她慢慢扫出了一条小路,突然一只大掌握住了她的扫帚杆。被迫停下,回头,瞬间冷脸。
“滚开。”邵韵宅低声道。
祁祯睿身旁还跟着拓跋绽。拓跋绽的小腹已隆起,被她裹在衣摆下,不细看还不易发觉。邵韵宅被贬到这个地方,本不觉得怎样,但见到了这两人,才觉得窘迫十分,恨不得立刻消失。
看他不动,邵韵宅也懒得跟他废话,丢下扫帚就要走。祁祯睿伸手欲拉住她,被她急急地躲开。“你他妈别用你的脏手碰我!”
拓跋绽转头略带同情地看了眼祁祯睿,心里不知为何不是滋味。
邵韵宅狠狠地瞪着他,“如果他妈杀人不犯法,老娘敢把你千刀再万剐。”
“你的脸他们说是你自己划的到底怎么回事?疼么?”祁祯睿柔声问,眼神也没了平时的气势,是担忧。
“关你屁事?你可真是没事找事。你少在这儿唧唧歪歪,可真是得了便宜卖乖,我管你来是因同情还是没有消失的爱情,在我看来你就是个做戏的小丑,行为真是令人作呕,这不是什么霸道总裁文,再犯贱老娘掀了你家祖坟!”邵韵宅破口大骂。拜他所赐,邵楠枫此时还在流放的路上,天气这么冷,走的时候连一双像样的鞋都没有。
祁祯睿被劈头盖脸来了一通,也是有些窝火,“你非要把话讲的这么难听么?”拓跋绽在他身后更是目瞪口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