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睡不着,咱们就快活快活,楼子里新来了两个清倌人,模样没得说。”狸娘好生劝慰着。
贺韬韬轻笑一声:“好姐姐,你这是把我往火坑里推啊!”
狸娘掩嘴偷笑:“哪能,我这是巴结你,把我们翩然楼背后的少东家伺候开心了,这可是一本万利的买卖!”
“诶对了,听闻你接手了雷火堂?”
贺韬韬姿态闲适的靠在软榻上,端了盘葡萄慢条斯理的吃着,点点头:“是啊,忙得很啊最近,都没空出来玩了。”
她突然想起了什么,问狸娘:“宋琛最近怎么样?还好吗?”
狸娘睨她一眼,唇角带了笑:“说这些,你想见他直说就是,我着人把他喊过来。”
说罢起身准备让小倌将宋琛带过来。
没多久,人被带了来,做这一行的,都是昼伏夜出,白日补眠,是以宋琛此刻抱琴而来,贺韬韬也不觉得有什么不妥。
狸娘将人带来,很识趣的将门带上,房里就留了贺韬韬和宋琛二人。
宋琛仍是一身白衣,飘逸出尘,没办法,贺韬韬就好这一口清冷斯文的形象,虽然这人一直没怎么给她好脸色。
今日她意兴阑珊,不想哄人,指着面前的案桌示意宋琛坐下。
“宋公子,上次那曲练得如何了,今日可否为我弹奏一曲?”
宋琛眉目疏冷,将琴放好后,慢慢调着弦,轻声说道:“贺姑娘要听,在下自当抚琴。”
琴音起,如明月照石,清泉映松,好听。
可贺韬韬粗人一个,并不通琴意,她只是喜欢看弹琴的人,美好皮囊,喜欢被人奉为座上宾,附庸风雅。
本质上,她并不喜欢听琴,比之听琴她更喜欢舞枪弄棒,快意恩仇。
但今日不知道怎么了,她心里有些说不上来的怅。
一杯酒下肚,喉头有些烧,她起身斟满一杯等着宋琛一曲终,她把杯盏递了过去。
“你要不要离开翩然楼,我可以带你走?”
宋琛愣住,不可置信的对上贺韬韬的眼,那双眼睛亮晶晶的,双颊许是喝了酒的缘故,有一丝丝红晕。
说实话,她是好看的,宋琛心里想着,虽然是个女匪贼,但年轻漂亮,对自己也算有心。
但心底根深蒂固的男子思维让他没办法对一个女子委身,千百年来的思想禁锢早已深深扎根。
他就是这样一个普通且俗的男人,出尘皮囊不过是伪装。
片刻过后,他自嘲一笑:“宋某乃罪奴出身,脱不了籍,贺姑娘有心了。”
他祖上本是清儒,犯了事全家发配流放,获罪的时候因着年纪小留下了一条命,却跟着府中女眷入了贱籍,终生没入教坊司,一年前才辗转来了这翩然楼。
贺韬韬回过神来,淡淡的哦了一声,笑笑不语。
笑自己突发了闲心,真带个男人回惊风十二堂,只怕贺岩要把自己的腿打断。
笑自己可怜,奢望一些不切实际的真心。
走出翩然楼的时候,天边露出一丝鱼肚白。
贺韬韬没有和狸娘打招呼,自己一个人离开了,牵着小红马,消失在晨雾四起的小城巷道尽头。